赵致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上,下方金阶上摆了两把椅子,老宰辅司祭酒困顿萎靡坐在左首,右首的位置空着,那是专属于卫国公的,只是陈醉许久不上朝,这把椅子便长期空置在这里。
朝堂上,文武大臣们分列两班。
金阶前,莫启贤的公鸭嗓尖声道:“传陛下口谕,今日龙体欠安,诸位臣工有事早奏,无事散朝!”
武将当中一人出班跪倒,三呼万岁后,手持芴板,毕恭毕敬道:“启奏陛下,臣司旭飞有本上奏。”
“神飞将军免礼平身,你刚从前线归来,鞍马劳顿,本该多歇息才是。”赵致道:“朕早吩咐礼部通知你,准你三日之内不必早朝,你却终究来了,但不知司卿有何本章,这般刻不容缓。”
“国事艰难,臣一日不敢懈怠。”司旭飞道:“臣奉天凤侯之命,星夜赶回落日城,是为请卫国公赶往靖州前线而来。”
“怎么,前线战事不顺?”
赵致眉头微蹙,心中暗自不悦,她素知天凤侯郦凤竹所代表的神教贵族势力与陈醉和炼锋城一党明争暗斗,二人之间又疑似关系暧昧,陈醉为了给郦凤竹腾地方,甚至不惜退出庙堂纷争,将指挥千军万马的大权交给郦凤竹,炼锋城一系的人在朝堂上多担任些后勤杂务的职务。
郦凤竹命司旭飞赶回落日城,请陈醉前往靖州能有什么好事?
赵致本心肯定是站在陈醉一方的,若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当初都不会接受郦凤竹等人进入到西赵朝堂内。只是当初急于扩充地盘,掌控西部四州,笼络天下民心,才不得不依赖神教和贵族阶层。而这也是陈醉自己的意思。
现在,郦凤竹军权在握,奉天行道,的确是让西赵声势大振,隐隐压制住炎都逆贼一头。但那又如何呢?赵致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事。她最担心的始终是太子建康和陈醉。
都说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郦凤竹对待陈醉的方式很特殊,貌似强硬其实处处留着余地,那种欲拒还迎暧昧难明是瞒不过赵致的双眼的。
去年的时候,郦凤竹从玄天宗归来便挂帅东征,陈醉则转向往西南,二者可谓分道扬镳各图所需。时至今日,一年有余,双方都没什么往来,郦凤竹忽然要请陈醉赶往前线,却不知有什么图谋。
赵致知道,郦凤竹的身后是天界神国,而陈醉却是南陈皇帝的私生子,她和他之间指不定哪天就会成为势不两立的对头。如今天下大势不妙,陈师道一代天骄,无人能挡,南陈越来越强势,指不定神国方面已经在想办法派出厉害人物扭转局势,会不会在陈醉身上动脑筋呢?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担忧。
“前线战事的确不太顺利。”司旭飞道:“北赵更帜易旗,奸贼魏无极取代赵俸炆在炎都称帝,定国号北魏,奉圣剑王朝为祖先,招兵买马,将许多江湖邪祟,草莽龙蛇招致麾下,组建起一支三百万人马的大军......”
“三百万人马?”司祭酒猛然睁眼,瞥了司旭飞一眼,沉声问道:“都是新招募的?可曾装配盔甲辎重?”
普通民夫给把刀子也可称军,但那只是乌合之众,在真正的精锐军旅面前必定不堪一击。三百万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但如果都是这种货色便不足为惧。可若都是些杀过人见过血,装配上盔甲军械,有兵种战阵配合能力的,那便是一股可怕的力量了。
“他们打开了炎都第一重法阵,开启了圣剑王朝的武库,武器辎重必定不成问题。”司旭飞汇报道:“这三百万兵源,主要来自江湖草莽的帮派势力,虽然不是百炼精兵,却也都是精锐刚猛之士,断断不容小觑。”
赵致微微额首,道:“卿接着说下去。”
司旭飞道:“臣此次回京,除了向陛下禀报北赵易帜为北魏一事外,还奉命邀请卫公赶往前线,贼众势大,又有多名隐世不出的强者为其助阵,此番反扑之势甚烈,天凤侯素知卫公用兵如神,炼锋城的护城军更是天下无敌的精锐之师,故此派微臣专程赶回邀请,赶奔前线商议御敌之策。”
“卫公人在炼锋城,前些时刚从西戎草原归来,现正告假修养中,只怕未必得便前往靖州。”赵致心中不喜,却又碍于神教和贵族阶层在朝堂中的势力不便表露,只好找借口说道:“天凤侯身边有数位大宗师助阵,西赵数十万精锐皆归其调遣,如若兵源不足,还可与兵部尚书叶南冥商议,就不必烦扰卫公了。”
司旭飞跪在那里没动地方。
莫启贤尖声问道:“陛下已有口谕,司将军还不接旨谢恩吗?”
司旭飞猛然抬头,怒视莫启贤一眼,道:“此乃军国大事,岂容你一介深宫室人置喙?”话音落,在他身后立即刷刷刷站出多名文武大臣,个个皆是朝中重要人物。
赵致大大出乎意料,没想到这帮人会忽然发难,而且这么不客气。对方车马炮分明,摆出了逼宫的架势,她手边没人心中没底,身边只有一个莫启贤。瞧司旭飞这架势,摆明了是要逼着自己把陈醉召唤回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