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文晓道:“这朱瀚文出身靖州朱氏,与建华兄是同宗兄弟,前年参加过春闱,考了个二等明经,因为没能入进士及第便辞了太学院的差事,选择了还乡再读,这次入西都得到了小弟那位曾叔祖司归汉的极力推荐,家祖也不便反对。”
“这人我有印象。”陈醉道:“在帝江城里仗着嘴皮子利落蹦出来跟我讲什么礼法,据说是是司氏大儒司焚余亲传的弟子,当时被婵儿打落了满口牙齿,怎地这么个说话漏风的货色也想来西都做官?”
叶鲲鹏没好气道:“这家伙现在换了满口白玉牙,不但要做官,而且还要做大官!”
“这也没什么不好安排的,司焚余是当代礼学宗师,这朱瀚文是他的学生,那就安排到礼部当个侍郎吧。”陈醉道:“最好能把司焚余请出来做这个礼部尚书,让他们都窝在礼部讲道理去。”
司文晓道:“陈大哥倒是想人尽其才,可惜这朱瀚文却自不量力,人家对礼部没有兴趣。”
“牙口不怎么样,胃口还不小。”陈醉沉吟道:“户部执掌钱粮,当下西都钱粮供给都来自炼锋城,关乎炼锋城的核心机密,户部肯定是不可能给他们的,吏部执掌人事任免大权,若是给了他们,他们岂非要上天?”
“人家就是看中了吏部尚书的位置。”叶鲲鹏没好气道:“就他们那一撮怂人,当初小弟我在司氏学宫的时候都懒得用眼皮夹他,现在倒一个个成精了,趁着咱们为难,蹦出来要这要那的。”
陈醉思索片刻,忽然把目光转向坐在一旁侍奉的阿九,问道:“稽查司潜伏下来的那些巡检将军们都联络到了吗?”
阿九道:“以唐天豪为首,大档头级别的一共三十八个,都活的好好的呢,下边的总旗和小旗近千人,这些日子都通过抱天揽月楼的地下钱庄供应着粮饷,大家都对公子敬若神明,就等公子一声令下便能恢复各地稽查司巡检衙门。”
“这个事情需抓紧办。”陈醉吩咐道:“告诉他们,要尽快招募回手下人。”
霍鸣婵道:“这笔开销怕是不小,现在抱天揽月楼许多地处炎都方面控制区的分舵都被迫关闭了,营收能力减弱了两成,一边要支应朝廷所需,一边还要应对军需,压力已经很大了。”
陈醉道:“这个不用着急,炼锋城出产的一些东西是不可替代的必需品,他们现在不买接下来只会花更大价钱来买。”
“眼前就有一个解决的法子。”霍鸣婵的话说了一半儿。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按你之前提的办吧,把眼镜和玻璃器皿的专营权交给十三行。”陈醉道:“你告诉郦凤竹,不要再派那些猫三狗四的人物去炼锋城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那些山戎部出身的大匠师她永远也挖不走,我把炎都周围和整个东蜀女儿国的专属经营权给她,这买卖足够她赚得了。”
霍鸣婵轻轻一笑,道:“她这个人自负的紧,总要碰了一鼻子灰才甘心,若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了,也不会跟我开口。”又道:“眼镜只是其一,她对咱们的香水和香皂的兴趣更大,东蜀女儿国有两亿娘子军,这些东西在那边可受欢迎了。”
陈醉点点头,道:“那就终止跟慕容氏的合作,这慕容龙城太不老实,表面上跟咱们做生意交朋友,背地里却是陈师道的人,不知道往南陈那边偷运过多少咱们出产的战略物资。”
霍鸣婵道:“那老头堂堂人仙小宗师,现在被你破了视觉和听觉,关在野老山的作坊里做什么抗打击力的测试员,真亏你想得出,蝠魔族那些人若是知道了,必定与你不死不休。”
陈醉道:“这次东征计划,稽查司这些兄弟们是关键一环,不仅要采集各地情报,还要代表我们的立场去跟各地诸侯打交道,人家提着脑袋跟咱们干,咱们就不能让人家还有后顾之忧,所以银子供给必须充足。”
司文晓有些跟不上陈醉的思路,问道:“陈大哥,咱们不是在讨论司氏学宫为首的门阀子弟要官的事情吗?怎么您忽然想到要立即恢复稽查司了?”
陈醉看着他,道:“回答你之前我先问你个问题,官和吏谁更重要?”
“官是管事的,吏是办事的,自然是官重要些。”司文晓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即道:“如果吏们不听话,这个官也管不了多少事,官的权虽大,但具体的事情还得吏们去办。”
陈醉道:“文晓不愧是宁老先生的弟子,这道理并不复杂,当世能立即有这个觉悟的人却不多。”又道:“郦凤竹想要官,那就给她官,但是这个吏系统却要咱们来重建,要办好这个事,没有比稽查司下边的兄弟们更合适的人选了。”
司文晓眼睛一亮,道:“当下西赵朝堂百废待兴,各部职司都在确定中,大家的目光都盯在官位上,可若各部各地的吏都是由稽查司的密探充任,那些官儿们也就都成了聋子的耳朵。”
陈醉道:“咱们既然要鼎力革新,就不能再让他们牵着走回头路,当年宁怀古先生重吏不重官,治理四府之地都颇有建树,其实早就给咱们树立了榜样。”
司文晓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道:“文晓明白了。”
霍鸣婵掩唇笑道:“你这么一弄,那个与你斗气心心念念给你找麻烦的人晓得以后,怕是会更加跟你没完没了。”
陈醉道:“为了不给她这个机会,我决定明天就出发。”
叶鲲鹏刚辞去枢密使的职务,早就下定决心跟随陈醉一起东征,闻听此言顿时眼睛一亮,忙问:“兄长,接下来咱们兵锋所指向哪里?”
陈醉瞥了一眼费解,决然道:“南陈,宜州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