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不战而屈敌之兵,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面对狮驼父子这种嗜杀成性的好战份子,除了战争外,根本别无选择。
留下狮猛,让赵玉虎那娘们儿变成寡妇,本就是与往生约定好了的。
狮驼败走,狮猛又被孟立熊一槊挑了,剩下的五万精骑没了主心骨,面对猛虎似的龙马骑军哪有还手之力,战况从一开始便是一边倒,四千龙马重骑势如猛虎,杀进五万精骑阵中,无需讲究阵型,也不用什么战术战法,只是放开手脚去砍杀敌人的脑袋,顷刻间,血气冲天尸横遍野......
成药师看着有点不舒服,皱眉道:“既然狮驼已经败逃,这些骑军又没有敌对行为,何苦这么残忍?”
郦凤竹也深以为然,点头道:“仁者爱人,王者行事不伤天和,这个陈醉比赵俸侾还嗜杀。”
成药师道:“霸者以力服人,然人有衰老日,力有穷尽时,终不能长久。”
郦凤竹道:“还不能就此下结论,他在经略民生方面的本事也不小。”
成药师道:“人无信不立,何况他是一人之下代表大赵江山的卫公,西戎联军既已决定撤军......”
“成伯伯,你说错了,狮驼可没有说过要撤军。”郦凤竹道:“他若只想老老实实撤军,又何必集中这么多精锐在城下,还要跟陈醉单挑来决定岳恒的生死?”
“阁主心意已决?”
郦凤竹目不转睛看着从军卒手中接过披风的男人,咬着嘴唇道:“好还是不好,总要先尝尝滋味才知道。”说着,一摆手,指向龙马战车,道:“咱们过去先会一会那小贱人。”
......
另一边,叶南冥兴奋的一握拳,对身旁的费解说道:“经此一役,西戎汗国数年之内将再无力犯我边界!”
费解轻轻一笑,显然对这个局面早有预见,道:“南冥兄一腔丹心热血系于我炎龙江山,令小弟好生钦佩,不过你的思路未免太小家子气了,陈大哥要的可不只是他们不能进犯我们的边界。”
叶南冥闻言一怔,下意识问道:“难道他还想学陈师道,用这几千龙马骑军横扫了草原?”
“非也,此乃下策。”费解摇头。
“这还是下策?”叶南冥轻哼一声,道:“我倒想听听你陈大哥的上策是什么?”
费解道:“陈大哥曾说过,草原民族上马提刀就是军队,下马回家便是牧民,打不过你,人家就举家迁徙,就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即便把他们车轮高的汉子都杀光了,几十年后再繁衍出新一代来,照样还来骚扰。”
又道:“而我们的城池却是搬不走的,炎龙族人靠着勤劳开垦出来的肥沃土地和饱足生活是搬不走的。”
叶南冥深以为然,点头道:“此言不错,卫公果然是用了心的。”又道:“对付西戎汗国,历朝历代都是炎龙族的大难题,愚兄我当然知道横扫草原屠杀男丁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但历代数千年间多少惊才绝艳的先贤都是这么做的,连陈师道这亘古未见的天才都是如此。”
费解道:“当年愚弟曾与靖州朱氏的建华贤弟远走西域,对南冥兄所说深有同感,也曾固执的以为这种情况是没办法改变的,但直到遇到陈大哥,前些时去了一趟炼锋城,又随商队走了一趟草原,才晓得并非是没有办法,实在是我辈才具不足,看不到治标又治本的法子而已。”
“计将安出?”叶南冥问道。
费解道:“兴农商,把拿刀的武士变为做乳酪纺毛毯的匠人,修城防和固定居所,让游牧的猎人习惯安逸,把他们从马背上拉下来,传播文辞雅趣风流戏剧于贵族豪阀之间,使其懂得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当及时享乐的道理,麻痹其野心,修建庙宇弘扬佛法,以神权取代君权......”
叶南冥沉吟不语,脑子里转的飞快,思索费解所说的这些道理。
“愚弟所说不过大概方略,具体实施,陈大哥早有细则,并且已经执行很久。”费解继续说道:“这次之所以能如此轻松迫退西戎联军,正是因为陈大哥的方略起了作用。”
叶南冥沉吟良久,仍感到难以置信。北赵历来的治国方略都是重农轻商,他从小到大接触到的教育也都在强调商贾乃逐利小人,只利己而不利人,君子高士宁愿渔樵耕读清贫度日也不屑为之。
尽管难以接受,但事实胜于雄辩,陈醉所作所为是否有用不是费解三言两语说出来的。
“不曾想区区商贾之道竟有如此威力。”叶南冥慨然叹道:“难怪阿解贤弟宁愿舍了朝廷体制的身份,甚至不惜与恩师和家父反目,以堂堂马鸣候之尊委身于抱天揽月楼中。”
费解道:“陈大哥之胸襟抱负,不在朝堂九阶之上,此生能遇到他,实乃愚弟之莫大福分。”
“陈兄之神机莫测,开亘古之先河,如此人物,叶某岂能错过!”叶南冥道:“还请阿解贤弟为愚兄引荐。”一天内,对陈醉的称呼已经换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