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虎踞龙盘石头城下,江流滚滚,万舸争流,浩浩荡荡的南陈水军当中,一艘金顶龙舟格外显眼。
南陈高祖皇帝陛下独坐在舟头,手持一竿青竹独钓大江。
一旁在那里古井无波一动不动站着的是南陈太子座师,一等成国公费仲达。
“宁帝居然从炎都冲出去了?”陈师道嘿的一笑:“这个张鸿钧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应该说是陛下的龙种太厉害才对。”费仲达不动声色道。
陈师道哈哈笑道:“老子厉害不用你老小子替我吹,那小兔崽子这次还真是让我大吃了一惊,若不是自己撒的种,老子几乎要怀疑是哪位老朋友从天上跑来给我捣乱了。”
费仲达道:“六合青龙,五千护教军,三百地妖加上四十万御林军,还有超过十万的府兵,居然挡不住两千骑军一千步卒,这样的兵力交给老臣指挥,就算不能打到西罗刹,扫平西戎汗国诸部大约不成问题。”
“老东西,一肚子转轴心眼儿,被你说的朕的心都痒痒了。”陈师道提起竹竿,将一尾赶春潮的鲥鱼甩上船来一把拿住,笑道:“可惜西罗刹的买卖已经有人去做了。”
“没想到赵俸侾对那人的执念会这么深。”费仲达道:“这大赵江山说不要便不要了。”
“三世轮回的夙仇,还有一笔夺妻之恨,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陈师道说道:“更何况老九的气量向来不大。”
“他不给陛下捣乱,我南陈霸业指日可待。”
“暂时而已,他现在最多觉醒三成,还要受天道意志的气,死守着他的宝贝却不敢拿,那滋味必定不好受。”陈师道分析道:“到了极西大陆却大不一样,受阿修罗界的影响,他的实力迟早能恢复到逆抗天道的层次,到那时他就会想尽办法回到中州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老臣有幸得陛下指点,邀天之幸才觉醒了五成,实力还是远远逊色于他。”费仲达叹道:“求道难啊,这天道气运,万民信仰对大道根基的养成影响太大,老臣落后太多了,此生怕是要蹉跎啦。”
“蹉跎了又如何?还不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陈师道将那鱼儿唇边的钩子摘下又丢回大江中,拍拍手道:“一生人有一生人之体验和精彩,就算平庸一生也至少能跟这条鱼儿似的吃一堑长一智,你信我,多活几回没什么坏处,好像天上那些坏蛋那样做个蝇营狗苟的万年守尸鬼,其实无趣得很。”
“若能位列仙班,延寿万载那自然是极好的。”费仲达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道:“陛下之潇洒快意,老臣羡慕不来也学不来,这一生若能追随陛下谋个万民敬仰的贤名,做一个司平潮第二便于愿足矣。”
“这天怕是要变啦。”陈师道忽然仰头看了一眼,目光幽深仿佛窥破了天机内幕,直达苍穹之外,悠悠道:“费老转儿,你说这天若是变成了好脾气,人的野心会不会也跟着变了?”
“若天道雍容,能使我辈常留人间界,又何苦历劫奉道去成全天界那些以劫数为借口吃人修为的老饕?”费仲达道:“可惜苍天已死,老臣此生能有幸与您这位真龙天子结交一场,已是极大殊荣,若有朝一日您不愿留在人间了,老臣虽然无奈不甘,却也只好献上一身修为做那晋身天界的庸俗散仙。”
“那我就尽量多活些时日吧。”陈师道用冰冷的江水洗洗手,莫测高深的说道:“体验的冷暖已足够多,或许是时候做些总结了,那补天界也没什么好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