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西大漠,黄沙如山,狂风席卷,沙若怒海。
漫卷黄沙遮天蔽日下,一个孤单清瘦的身影正缓步前行着,缁衣光头,背负长柄短刃的古怪宝剑。
风沙中,一团坚硬干枯的芨芨草随风飘来,那人信手一招将枯草抓在手里,揉碎了塞入口中。
这枯草不但没什么营养,滋味也极其难吃,更难的是下咽。连沙漠中的骆驼都不爱吃的东西,这人却吃的很轻松。
“那个人说的没错,这个世界果然很大很大。”这人望着看不到边际的昏黄沙海,自语道:“为什么他的话总是对的,明明他年纪不比我大几岁,守在西南小城里开一间小酒庄,坐困愁城二十年的小人物,论阅历见闻怎么跟我这个吠陀佛宗的嫡传佛女比?可为什么我会一次次输给他?”
她继续自语:“我应该忘掉他的,这个人是我的大仇敌,天底下最讨厌的人,乱我道心还坏我名声,而我又打他不过,所以才要离他远远的,姐姐忌我佛宗圣女的身份,不喜欢我留在纳兰西京,我便离她远远的,穿过万里沙海前面就到了母皇大人说的康居国,那里便是属于火龙帝国的藩属国,从此一路向西,弘我佛法,与那人天涯路远,不寻得大道便再不相见。”
狂风呼啸,沙海漫天,昏黄的天地间,一群高大身影正从侧方匀速接近过来。
孤身独剑走天涯的小佛女师容兰将一张丽甲天下的玉容隐在面纱后,明眸流转光彩莹莹,便是这漫天昏黄也没办法令其失色。她侧目看过去,一队骆驼骑军正稳当当往这边奔来。骆驼背上的骑士人人包着头巾,将全身裹在长袍里,腰间悬着弯刀,几乎个个蓄了一部大胡子。
走在最前面的为首者用西胡语说道:“大光明天在上,东方来的客人,请问你可是明尊派来的光明使者?”
“大明尊入光明天西戎佛国,转生为吠陀佛圣人,今后代光明天行道人间。”师容兰从背上取下厄难神剑,信手在身后一划,一道凌厉真元剑气在沙海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又道:“本座为吠陀佛宗坐下孔雀大光明法王,奉光明天诸圣之命入极西各国传法布道,自此西域诸国善男女得光明天护佑,万事有法可循,万法皆来自光明天界。”
那些骆驼骑士奉命前来迎接的是来自东方,受光明天大尊之命来这里传法的圣人。一开始他们见她只是个身形单薄的小姑娘,心中不免生了几分轻视之心。待看到师容兰一剑断了沙丘山,划出一道可怕沟壑不断吞噬沙山时,才意识到人不可貌相,纷纷从驼背上翻身跳下,在那为首者的带领下齐刷刷跪在了师容兰面前。
“奉我佛法,渡厄苦海,方便门开,普世襟怀,怜我世人,心向光明,不得其法......”师容兰宝相庄严,口吐莲花。
......
城南翠屏山,漫山遍野的枫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头。红叶凋敝,山也跟着变成了黑色。
魏无极有点懊恼,坐在对面的红叶山居主人正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
“事情就是这样。”魏无极开口说道:“原本是打算给他添点恶心,尽量在他入职前削弱他的实力,现在倒把我自己给恶心到了,我是真没想到他会给我来这一手,这小畜生仗着财大气粗乱搞,京中各家各府得了实惠,都愿意跟他站在一起,一下子倒让老夫落了单。”
“魁首大人好像很着急?”泓又天师笑眯眯说道。
“能不急吗?”魏无极道:“祭天大典过后,他就正是加冕了,这小子圣眷正隆,陛下对他言听计从,就看他这一路走来的种种作为,一旦让他在稽查司坐稳了,我的位置怕是就要不稳当了,到那时候再着急,可就来不及了。”
“喝茶。”泓又天师道:“局面复杂,我们更应该保持耐心,他一路势如破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来到炎都可不是冲着你魏无极来的,赵俸侾那边一直不表态,你又何苦这么着急?”
“他这是摆明了先吃掉我的稽查司,有了兵权再去跟赵俸侾掰手腕。”魏无极道:“赵俸侾那魔王一向心思如海,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谁都说不好,就好像当年,谁能想到他会把宁帝摆上那张椅子?如今,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忽然转了心意,反而跟陈醉联起手来呢?”
“所以才更要谨慎,就算着急也轮不到我们着急。”泓又天师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茶杯里,那金红色鲜亮的茶汤便无风自动旋转起来,越转越快,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龙卷在茶杯口跳跃,最后凝结成冰在那里,又道:“入冬了,张泥牛已经奉调南下,今年冷的邪乎,恐怕注定了不会是个太平年。”
“我的这手五行归元气到了您这里便成了神仙技,用眼睛也能玩儿。”魏无极羡慕的看着杯中凝固的茶水,道:“我也知道不该这么着急,本来我也是没这么急的,可我不着急不行啊,下边的孩子们都快急疯了,那陈醉已经透出风来,说是要组建稽查司巡检衙门,这衙门一旦建立起来,他就可以很容易的将手下那些猛虎一样的怪物招募进来,再加上稽查司内部原本就反对我的边缘人物,这局面一旦恶化起来就难以收拾了。”
“那就顺着他的意思。”泓又天师道:“你执掌稽查司这么多年,上上下下都是你的人,他单枪匹马进来了又能有多大作为?难不成还会一夜之间把你那些徒子徒孙全都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