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个倔强的小猢狲。”镜空月忽然又抽回手,竟凑到陈醉眼前,问道:“那人已经守诺断了你的修行路,水旱三十三帮也不会再助你与十三行为敌,现在我若是再对你出手,你心里头一定很不服气吧?”
陈醉眼观鼻,不去跟她对视,道:“再怎么说您也是我外公生命中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女人,以您的辈分和名望,若亲自对我出手,我除了束手就擒外别无选择,但让我因此从心里头说出一个服字来却是休想。”
这话说的听着硬气,其实已经是在示弱了。言语之间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孙儿晚辈的角度,镜空月听到那句外公生命中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女人时,一直浮空而立的身子竟微微顿了一下。她轻轻哼了一声,道:“小猢狲,本宫要杀你易如反掌,但你说的对,可若是由我亲自出手对付你,非但你不服气,那老黑龙多半也会说我处事不公。”
陈醉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您可是外婆姐姐,天下第一的大宗师,不能做事不公。”
“不要乱拍马屁,天下第一我可不敢当,女中天下第一还勉强。”
“晚辈句句发自肺腑,我也曾亲眼见识过大外公乾坤啸的本事,比起您来可差多了。”陈醉继续胡乱打岔。
镜空月没有再纠结这件事,话锋一转回到之前的话题,道:“也罢,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你们年轻人自己解决,本来你和竹儿的事情是我和你外公定下的,他虽然在你身体里下了禁制,但也成全了那个与你相亲相爱的小仙女,原本是想快些送她离开人间界,然后再把竹儿许给你做妻子,也算是对你的一个补偿,而你把抱天揽月楼交给竹儿打理,此事便有了一个完美结果,可既然你不愿意这样,我也不好强人所难,这个叫司徒骏的今天前来此本是奉了我另一个弟子之命代竹儿向你提亲的,你若不肯接受,为了得到抱天揽月楼,她只好派出甲字楼杀手对付你。”
陈醉道:“多谢外婆提醒,外孙儿已经知道此事。”
这句话里干脆把镜空月称作外婆,连姐姐都去掉了,还自称外孙,硬生生把镜空月这跳出三界外,小姑独处多年的大宗师说成了黑龙帝的夫人。偏偏镜空月听着还十分受用,她面色微沉似乎不悦,心底里却想着,若是聂横舟那老不死的有这孙子一半儿懂得女人心,自己也不至于孤苦蹉跎了那许多岁月。
“你好自为之吧!”镜空月丢下这句话,人影一晃便不见了。
屋子里只剩下陈醉和跌坐在地动弹不得的阿九,俩人相互对视,阿九眼中惊惧之意难掩,轻声问道:“走了吗?”
陈醉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点头道:“应该走了。”
二人同时如释重负,阿九身上一轻,一下子恢复了行动力,道:“太可怕了,这就是人间大宗师的实力吗。”
大宗师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陈醉曾与乾坤啸对坐闲谈,也曾在黑龙帝身边承蒙他手把手传授九炼心诀,还曾与人仙小宗师云玄感同在一个屋檐下二十年。在今夜之前,他以为自己是知道这个答案的。而今夜之后,他忽然意识到没有站到那个高度上的人,关于那个高度上的事,永远局限于猜想。
“幸亏她碍于面子没有真正出手。”陈醉心有余悸,待心绪平复了才又道:“似这样的人物,天下间也没几个,能豁出面皮来找咱们麻烦的大约只有这位一个。”
阿九道:“也幸亏公子伶牙俐齿把她说的高兴了,要不然......”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拍脑门儿道:“哎呀,公子坏了,那个转车轮的人呢?”
二人一起反应过来,又一起来到屋子外,在院子的角落里找到了白犴军统领司徒骏,这家伙四脚朝天趴在那里,脸对着大地,整个人扭曲成了麻花,七窍流血惨不忍睹,今后再也转不了车轮了。
陈醉面色严峻,道:“有点麻烦。”想到镜空月翻脸无情出手狠辣,自己却拿对方无可奈何,便有些懊恼,随口咒骂道:“唯女子小人不能养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阿九叹了口气,道:“公子这是嫌弃阿九了吗?”
陈醉不禁哑然失笑,她可不又是女子又是小人儿,还正被自己养着呢。
“别胡乱联想,你可是本公子的心肝宝,跟那女魔头怎能一概而论。”陈醉蹲在司徒骏的尸体前,咧嘴说道:“估计在大宗师这种怪物眼里,白犴军大统领这种人物跟一只蚂蚁没啥区别,说捏死便捏死了,可她老人家这么做,不是帮着郦凤竹作弊吗?嘴上说着让年轻人自己解决,一出手就先把老子给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