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婵道:“你不必如此,起来慢慢说。”
孙姓中年人跪在那不动,嘴里却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小老儿姓孙名春茂,本是宜州府,泰鄞县人士,只因多年以前,家乡大户豪绅跑马圈地,被侵吞了田产,不得已举家迁移至此,至今十余年,全凭一勤二俭操持家务,日子总算过的还殷实,虽有薄财,却可惜子嗣不旺,膝下只有一子。”
“你没有漂亮的闺女啊?”霍明婵语气里带着点失望的意思。
孙春茂连忙叩头,连道:“求剑仙侠客做主!”连说了三遍。
霍明婵摆手道:“行啦,行啦,你快起来接着说吧。”又补充道:“再不起来,就不管你的闲事啦。”
孙春茂这才起身,续道:“虽然只有这一个儿子,但小老儿却从来不敢娇惯,三岁开蒙,五岁入馆,耕种读书,四时而动,能教的全都教给他,总算这孩子不至于蒙昧无知。”
霍明婵不耐道:“你这人可真啰嗦,就艘鹩医爬愣徙遇上什么为难事便罢了,跟我艘鹩医爬愣徙儿子做什么?”
孙春茂点头哈腰,道:“这就说了,这就说了。”续道:“我要跟您说的祸端正是这逆子招惹来的。”
此镇原本只是一村落,后来因人多而成镇店规模。十几年前有高人路过此地,赞此地民风淳朴,百姓贤德善良,离开前便在镇北出口的牌楼上写下集贤镇三字。从集贤镇往东便是嘎玛哈宝山,翻译做炎龙族的叫法便是鹰愁山。两年前鹰愁山上来了一群强人,为首的却是个年轻女流,诨号一丈红,匪名叫做冉红云。
孙春茂说起此女,气便不打一处来,恨的咬牙切齿,道:“这寡廉鲜耻的盗匪女贼,虽有保一方平安的义名,骨子里却是一只狂蜂浪蝶,年前在望月峡与我那不肖的儿子偶遇,两个人一见面便好似干柴碰上了烈火……”
“你快点说重点,他们两个相爱了,接下来又怎地了?”霍明婵不耐烦的催促道:“怎么就让你没法子活了?”
孙春茂神情愤慨,接着道:“自从那日起,这逆子便常常往鹰愁山红云寨与那浪蝶女幽会,想我孙氏一门,虽然谈不上世家传代有书香,却也是耕书传家的读书门第,这逆子竟与那寡廉鲜耻的女人做下这等腌臜事,小老儿纵然膝下只有这一个,又岂能容他败坏祖先积下的德行?”
霍明婵听到这里,黛眉已经蹙起,怎么看这半大老头都不顺眼。
孙春茂却还自顾着说道:“小老儿得知真相后,立即便将逆子关在家中,本想着是严加管教,天长日久自然断了他的念想,却没想到这忤逆子对那女贼用心极重,竟死不悔改数次要逃去那红云寨中,小老儿万般无奈,只好忍痛大义灭亲,将他的腿打断!”
唰!
一道剑光闪过,屋子里的太平桌被一剑扫断四条腿,哗啦一下垮了下来。眼看霍鸣婵还要发飙,陈醉赶忙凑过去一把将她拉住,同时用手将她小嘴捂住。
孙春茂吓的一哆嗦,不敢再看霍明婵,却偷眼去瞄陈醉。
难怪这孙宅内看不到丝毫喜气,孙春茂又特别来劝告众人莫要出去观礼,却原来是自觉家丑不可外传。可惜这孙春茂却错看了婵儿,把离经叛道的女魔头看做了仗剑天涯问不平的侠客。陈醉忙道:“孙大叔莫怕,我这义弟平素最看重的便是诗书礼教,最听不得这样的事情,所以有些按捺不住,您请接着说。”
霍明婵人在陈醉怀中,身体里的仙元力似乎都有些不灵光了,挣了几下都没能挣脱,索性气鼓鼓在一旁不说话了。
孙春茂却接着道:“这逆子断腿的消息不知怎地就走漏了出去,被那寡廉鲜耻的女匪头知晓了,前些时她率众下了鹰愁山,来到小老儿家,硬是留下来照顾我那逆子三个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此等行径伤风败俗,与禽兽无异,老儿实在气不过时,便豁出命去痛骂那女匪,怎奈何这寡廉鲜耻的女人根本不在乎,任凭我如何破口大骂,就是痴缠着那逆子,更有甚者,还公然向小老儿提出要与逆子成亲。”
陈醉道:“这就是贵府上下张红贴喜的原因?”
孙春茂额首长叹:“家门不幸啊,老儿蒙此奇耻大辱,本打算阖家引火自焚以全斯文节烈,但那这女贼却说,婚礼必须在我孙家办,成亲之日,小老儿必须坐上高堂,否则便要血洗了这集贤镇。”
霍明婵再也按捺不住,抓住陈醉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终于挣脱出小醉哥怀抱,指着孙春茂喝道:“你这老东西真是食古不化之极,人家年轻男女彼此真心欢喜便欢喜,干你何事?你这又是烧又是死的闹腾个哪门子?人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这老东西连亲生儿子的腿都能下手打断,更甚者还要拉上全家自焚以全什么劳什子节烈之名,我,我真恨不得一剑砍开你的脑袋,看看里边到底装了多少虚仁伪教!”说着,又抽出了宝剑。
陈醉赶忙在她耳边提醒道:“他总算还知道为了全镇百姓没有那么做。”
眼看剑仙骤然发飙,把孙春茂吓的体如筛糠,嘴唇哆嗦不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门外忽然传入一个声音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对我公公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