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黎城外,乌桓突骑大营。
蹋顿脸色铁青,一字一句的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样的罪名,蹋顿感觉无法忍受。
不是说好的兄友弟恭的吗?
怎么才一个晚上的功夫,就什么都改变了呢?
这样的问罪王诏一出,蹋顿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了。
是回去接受命运的审判呢?
还是拒绝楼班的王诏,自立为王好呢?
蹋顿陷入了纠结之中。
按照部落长老的意思,回昌黎城就等于送死,还得忍受奇耻大辱。
然而不回去的话,就只能针锋相对的揭竿而起了。
在这样的关头,是顾全大局而死,还是坚持信念永不动摇呢?
蹋顿难以抉择,只好看了一眼麾下最得力的两个人――苏仆延和乌仆延。
苏仆延说:“大王子,楼班王子一力主和,交出乌桓突骑,就等于交出了乌桓人独立自主的命运。”
咱们这些人倒也没有什么,官照做,酒照喝,汉室东西和人口照样抢。
然而作为乌桓突骑统帅的您,就只能在兴汉王刘正的虎威之下瑟瑟发抖了。
这还只是最好的结果。
更坏的结果――是大王子您前脚刚交出乌桓突骑的兵权,楼班二王子就会在部落长老们的怂恿之下,害了您的性命。
以部落长老们的贪婪,咱们这些人的利益,肯定会被他们瓜分的。
这已经不是大王子您一个人的事情了。
我们这些人的利益,都系于大王子一身。
大王子顶天立地,我们这些人就可以扬眉吐气。
您要是俯首送命,咱们这些人都得死。
大王子三思,十万乌桓突骑的命运,就由您一言而决。
乌仆延也说:“大王子,楼班称王之后,肯定会死心塌地的投奔燕王刘虞。”
现如今的幽州局势一触即发,燕王刘虞和白马王公孙瓒之间必有一战。
听说燕王刘虞因为交好咱们和鲜卑人,所以被汉室百姓给抛弃了。
燕国控制区域之内的总人口,已经不足五十万了。
幽州铁骑也只剩下不到五万,还有就是鲜卑人拿马匹,换走了蓟城的百年库存。
燕王刘虞已经是穷光蛋一个了。
现如今白马王公孙瓒的大军,已经控制了整个右北平郡,乌桓人与燕国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
白马王公孙瓒的立场坚定,肯定不会与乌桓人讲和的。
面对咄咄逼人的兴汉军,乌桓人只能孤军奋战了。
可笑的是部落长老们,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想要杀害大王子。
先王丘力居曾经说过――蹋顿大王子,是乌桓人崛起的唯一希望。
部落长老们如此这般的不顾全大局,这是想要带着乌桓人往绝路上走呀。
大王子,为了身后的十万乌桓突骑,咱们不能认命。
蹋顿听了乌仆延的话之后,把目光看向了,坐在角落里数蚂蚁的难楼。
蹋顿问:“难楼,你的意思呢?”
难楼抬起头,一字一句的问:“大王子,面对兴汉军,您有把握吗?”
我曾经也是天之骄子,然而与兴汉军一战之后,才发现自己就是一个屁。
井底之蛙而已,又怎么有资格说三道四的呢?
想当年的辽东属国,西侵上谷郡,北逐公孙瓒。
向东挑衅公孙度,向南抗拒兴汉军。
兴汉王刘正为了稳定局势,不得不派麾下的第一大将,征东将军赵云坐镇扶黎城。
白马军与乌桓突骑的对抗,也只能是千人级别的规模。
这才过去几年的时间,兴汉国地跨四州,实力超群。
辽东属国的乌桓人,仅仅是面对扶黎大将徐荣的一支偏师,就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如今兴汉军主力出动,对昌黎城志在必得。
我不反对zào fǎn,只是与昌黎城中的乌桓人决裂之后,咱们的出路在什么地方呢?
难楼的意见十分中肯,大家都想找到新的出路。
至于投靠兴汉军,乌桓突骑从来都没有想过。
毕竟“讲汉语,进汉食,行汉礼”的结果,就是在百十年之后,乌桓人就会成为历史。
“乌桓”这两个字,也只会存在于族人们的记忆之中。
看看那些与忠勇集团做生意的部落长老们,汉语讲得好。
至于乌桓话,那是下里巴人使用的语言。
作为一名高贵的乌桓贵族,讲汉语才是高人一等的象征。
蹋顿说:“大家的意见,我已经清楚了。”
其实成为兴汉国的百姓,我的内心深处是不抗拒的。
然而作为一名乌桓人,我们总得保留一些自己的东西。
兴汉王刘正提倡的一视同仁,我可不敢苟同。
要是乌桓人完全与汉室百姓一样了,拿起手中的弯刀砍柴割草,靠自己赚钱吃饭,再也不抢掠了。
这样的日子,大家能忍受吗?
乌桓突骑手中的弯刀,就是为了抢掠汉室百姓而存在的。
咱们乌桓人想要吃饱穿暖,不抢掠汉室百姓行吗?
要是有一天,咱们乌桓人不用抢掠也能吃饱穿暖了。
那咱们就不再是乌桓人,而是兴汉国的百姓。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乌桓人都“以自食其力为荣,以抢掠他人为耻”。
这样的思想观念一旦形成,乌桓人的意志就崩了。
到时候大家虽然外貌不同,但是讲着同样的话,吃着同样的东西。
见了面的时候,连打招呼都是清一色的――“您吃了吗?”
乌桓人穿着特色的兽皮衣服,也得被别人称作“老土”。
乌桓人与汉人,大家见了面也不再拔刀相向,而是互相推销。
乌桓人会说――我的毛皮是最上等的,得这个价。
汉人百姓也能理直气壮的讨价还价――这可是“女儿国”最新出品,买回去送夫人小妾,那绝对是非一般的感觉。
夫人小妾感动了,那好日子就来了。
到时候咱们都得为了讨好家中的女人而殚精竭虑,至于抢掠汉室百姓,哪里有那个闲功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