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便是连夫人也不曾告知,”韩煦有些诧异,“你又如何知道?”
“小人猜测的。”齐良面无表情,“制将军必定是有大事托付于老爷。”
韩煦不禁失笑:“想不到你竟有这份眼力,也罢。不过本官要赶往南苑军营,近三十里路,你跟得上么?”
“这个不在话下,老爷只管放心。”
韩煦还是有些担心,便有意减慢速度,不过半个多时辰,他们赶到了军营。却见中军甲师的两个旅,已经整队出营,向东面开进。见韩煦赶到,郭继恩便吩咐他与民伕队伍一道,跟在官军之后,并掌管这支队伍。
郭继恩率部出发两日之后,燕都邮报才刊载了统领署征讨东虏檄文:“…彼窃据边陲,侵我城镇,嚣张狂悖,侮慢不恭,鸱张狼噬,罪实难书!今又恃其僻远,进犯新卢,若不相援,岂解倒悬?我燕镇郭帅,受钺专征,提戈拨乱,将士听令,三军用命,奋夷岳之威,乘建瓴之势,俊杰云集,长驱辽东。如其行恶不悟,迷途拒返,则斧钺俱下,玉石皆焚!即着有司露布,咸使知闻。”
此前郭继恩虽然调动大军,但是行事机密,百姓之中有些人察觉到蛛丝马迹,但是都只能猜测燕州军将有大举征伐之事。檄文既出,坊间一片惊呼,大家都议论纷纷,有兴奋的,也有担心的。而燕都驿馆的驿长和驿卒们,也瞧见那两个新卢使臣,神色激动地冲出屋子长跪不起,张开双臂仰头望天,又哭又笑,状似癫狂。
城中富户们则纷纷跑往钱庄,想从霍启明这里打探更多的消息。霍启明端坐于交椅之上,含笑说道:“战事大伙儿都不用过问,统领什么时候吃过败仗?既然亲征,营州指日必下,众位,还是回去好好想想那边有什么买卖可做罢。”
众人如梦方醒,连连道谢,又急忙出了钱庄。苏蔻觑着霍启明笑道:“大军出征,真人却这般气定神闲。奴家才读到报上檄文之时,实是心惊肉跳,见真人如此从容,才安下心来。只是,你们两个,当真就这般有把握?”
“行军打仗,军资输供才是第一要紧之事。”霍启明拿起自己画的一张图样细细瞧着,“为了收取营州,我和继恩兄两个已经筹备多时,只要粮草辎重都已备齐,能够送至前方,这仗,咱们就已经赢了一半。况且周点检杨点检两个都随统领出征,他两个处事沉静,遇敌英发,皆有节制大军之才,我才用不着担心呢。”
“奴家听传言说,制将军带走了六万大军,如今燕州精兵大半都出关作战,倘若那图鞑人越太行西来,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杞人忧天。”霍启明嗤笑一声,放下图纸继续修改,“有道爷我坐镇燕都,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安心处置钱庄的事情便可。”
一旁听他们说话的郭继雁忍不住插嘴说道:“哥哥从邮报得知大哥出征的消息,很是不乐。私下跟我抱怨说,大哥出征,总是不愿意带上他。”
“当今乱世,想打仗,将来有的是机会。教他不用着急。”霍启明想了想起身至门口吩咐耿冲,“去找常队正,给道爷我拿一幅舆图过来!”
常大振很快拿来一幅绢制的舆图,霍启明打开仔细瞧着。田安荣便起身凑了过来,听见霍启明轻声自语道:“饶乐、柳城。此时想必左军崔万海部已经发动,若取饶乐,则柳城、辽西两处必然惊动。就看东虏如何应对了。”
饶乐城位于塞上涂水河畔,北靠七金山,南临河水。山深林密,野草丰茂。这里宜农宜牧,却是东虏与燕镇接壤的前哨之地。守将答里赤才从延津州被差遣来到这里不久,得知上万燕镇军马从南面的神山县杀来,这条肃慎大汉惊奇地摘下皮盔:“汉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如今竟敢杀上门来!”
一个百户连忙道:“上万敌军,来势不小。咱们只可守城,万万不能出去与敌接战。”
“胡说,咱们就一千来人,这么个土围子,你说,要怎么守?”答里赤又重新将皮盔戴上。
“那,千户的意思,咱们出城与敌军交战?”
“那不是死得更快?”答里赤摸了摸胡子,开始往身上套皮甲,“饶乐城守不住!咱们现在就弃城,往柳城去,与乌林塔会合。”
他装束停当,检视自己的佩刀、弓箭,瞥见百户不赞成的神色,便叱道:“你是顶着个狍子脑袋?打不过又守不住,咱们还不赶紧撤?这里丢了又不打紧,守住了柳城等着汗王回兵,再来助咱们,到时候夺回饶乐城便是。”
于是这一支东虏兵便退出饶乐土城,涉过清浅的涂水,向东面撤逃。
不料才过了一日,西面的燕州军大部就追了上来,经过一番短暂的激战,这支千人队几乎被全歼,千户长答里赤被生擒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