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亲卫营的上官,”店伙抱拳笑道,“俺们都是军中退下来的老卒,一多半都是像俺这样伤残之人,如今被统领署安置在此处做着店伙。上官眼力不错,这臂搁乃是宗长玉老待诏的手艺,且瞧瞧这刀工,端的精细无比。售价不过才三十钱,提笔写字之时,最是舒适,便是拿去送人,也是件好东西。”
百里桐着实心动,便转头问妹妹:“如何?”
百里樱抿嘴笑道:“只怕是哥哥如今没有多少工夫能安静坐着写字了。不过你既是喜欢,便买了家去,也无不可。”
“好,那便买了。”百里桐咬咬牙,下了决心。
那店伙便取出一个本子,撕下一张印了字的纸来,拿了炭笔歪歪斜斜地写了字,交与百里桐道:“请上官去那边柜台算了钱,便可回来将心爱之物取走了。”
百里桐接了那张纸,一面瞧着上面印的格子,一面去缴钱柜台处排队,交了三十枚铜钱。柜台后面却是两个女孩,接了钱和那张纸,取了个木章在上面一摁,又交还与他:“便请客人回去交给店伙便是。”
百里桐接了那纸,见上面印的是“收讫”二字,忙回来交给那店伙。店伙已经将臂搁用纸包好,系上绳子,笑咪咪递给他道:“上官请收好了。”
百里桐连忙谢过,接了臂搁,又问妹妹:“可有什么想买的么?”
“那边,我瞧见都是卖胭脂水粉的,想去瞧瞧。”百里樱笑道。
“好,便陪你去。”百里桐又问道,“如今妹妹在织造社里做工,可觉得辛苦么?”
“其实还好,每日只做四个时辰,社里午时还管一顿饭呢,只需五个铜钱。况且咱们也有旬休,却是不觉得累。”百里樱笑道,“毕竟我也是自小做惯的,倒是有几个姐妹,先前在家中不曾做活,进了织坊之后,成天叫苦叫累的。”
琳琅满目的各种胭脂水粉,都盛放在白色瓷盒之内,香氛扑鼻,百里樱立刻被吸引住,和众多挑选的女孩们叽叽喳喳向店伙问个不休。百里桐只得退开几步,四下张望:“嘿,那个不是朱师监么,他也来了,呵呵,这却不是段队正兄妹?段队正,这边,这边!”
统领署内,从监军司送文书过来的宋庭耀凑在从新卢来的河文瑜面前嬉笑道:“那燕都大百货,十分热闹,里面许多好东西,回头我也带你去瞧瞧。”说完又眨眨眼,这才往郭继恩处理军务的三堂而去。
霍启明今日也在这边,正在与郭继恩议事,宋庭耀进来之后便将那百货店大大夸赞了一番。霍启明笑道:“道爷我弄出来的这等大店,定然是生计兴旺,那还用说么。”郭继恩却道:“可惜那三层大屋,没能用上唐山出产的水泥。如今燕都这边,也可以再办一处水泥工坊,铺路造屋,大有用场。咱们要力争在三年之内,将燕州境内全部官道,都铺成水泥路。这件事,还是由你牵头来办罢,教各处工曹,都预备此事。”
霍启明正要说话,程山虎领着齐良进来,那齐良向郭继恩抱拳行礼道:“小人乃是此前军中老卒,如今在韩宪使跟前听候使唤,今日宪使那边来了两位客人,一位庄东原,一位颜鼎文,宪使已经陪着这二位往大学堂去了,他吩咐小人过来禀报统领一声。”
郭霍二人听见这两个名字就连忙起身,郭继恩惊喜道:“果真是这二位夫子来了?遍寻不着,他们竟然自己来了燕都,这也实在是出人意外。”
齐良点头道:“是,小人听得真切,一位庄东原,一位颜鼎文。”他话未说完,郭霍二人已经拔腿出了屋子,奔向大门而去。
天空之中又开始飘落细雪,军营辕门处当值的军士惊奇地瞧见统领和霍真人两个飞奔出营,向南面跑去,后面跟着随从们快步急追,眼见这些人过了横街,直往鸣玉坊的大学堂去了。
大学堂之内,为山长所预备的春熙堂内生起了取暖的煤炉。韩煦领着新来的两位客人,正在与秦慎之、奉冲和说话,就见郭霍等人急忙忙地冲了进来,郭继恩打量一下,一位身形瘦高,年近六旬,一脸儒雅之色,另一位身形矮壮,四方脸庞,年纪也有五十出头模样。他想了想抱拳道:“不意二位夫子不请自来,继恩当真是喜出望外!小子们寻访二位大贤久矣,都说二位云游四方,难觅踪迹。如今到了咱们这燕都,可一定要长留此处,为北地学子们开坛设讲,以创一代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