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来你担的事情还不够多,干脆连媒官之事也让你管起来算了。”郭继恩狞笑一声,“吃好了没,吃好了就出去了。”
“催什么催,我还没吃完呢。”霍启明连忙夹起一块鱼肉,“一说这个你就不耐烦。”
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沿着大街走成了长长的一串,街道两旁皆是看热闹的百姓,在好奇地指指点点,议论不已。郭继恩霍启明两个骑马行在队伍之中,轻声细谈,偶尔向两边抱拳回应百姓们的招呼之声。队伍行过横跨运河的石桥之时,何泰年何员外从白莲池边的茶肆里探头出来,细瞧了一会,不满说道:“一个船工头儿娶妻,竟然统领和真人二位都来了,如今这是什么世道!”
“罢了,”坐在他对面身躯胖乎乎的赵员外说道,“如今你那长孙,可还在统领所办的燕都大学堂内念书呢。这个便是朋友私交,前来凑个热闹,亦不为过。”
“这个是两桩事情,不可混为一谈。自古到如今,岂有个士大夫与贩夫走卒之辈这般亲近的!”何员外依然生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哼。”
“何必如此恼怒,统领乃是行伍出身,天师又是个方外之人,俺瞧他们,于这尊卑之间,其实并不在意。咱们何必理会这些事情?此处的茶点甚好,来来,多吃些儿。”
白运广料事颇为周到,特地为乐社诸人预备了好几辆马车,他自己背着新妇,女孩们嘻嘻哈哈地跟着出来,都钻进了马车。崔班首等几个跟在后面,谦让一番之后,也坐进了车内,于是迎亲的队伍又敲锣打鼓,向南边而去。
白运广的宅院在河神庙旁边,两进的屋子,并不算大。白运广将新婚妻子从马车内请出来,小心陪笑道:“时间有些仓促了,过些时日,咱们再换一处大些的宅院,必定要教娘子住得安心。”
金芙蓉揭开网纱,含笑说道:“但凭夫君做主便是。”白运广见她盛妆丽色,不禁张开了嘴,傻呆呆瞧着,金芙蓉连忙轻推他一把:“别发呆啦,快领着妾身进去罢。”
“啊,好,好。”白运广连忙携了新妇的手,踏上了地毯,白吟霜忙笑道:“且慢。”便领着女孩们从笑眯眯的崔天手中接过木棒,一个个上来打新郎,这是教他往后不可欺负自己的妻子。大伙都笑呵呵瞧着,白运广吃了这几棍之后,才领着金芙蓉从大门之前的马鞍之上跨过,进了院子。
婚礼结束之时,天色已黑,寒意沁人,乔定忠等人便在河神庙前生起了篝火,铺上几张席子。乐社女孩们聚坐在席子之上,白吟霜一面弹着阮琴,一面开口唱道:“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女孩们便摇头晃脑,跟着齐唱,“…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男人们都围在篝火边,听得十分沉醉,白吟霜觑见霍启明,便一面弹唱,一面招手教他过来。霍启明摇头,白吟霜笑吟吟招手不止,霍启明只得硬着头皮过去,白吟霜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了,霍启明只好跟着女孩们一起唱道:“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一曲唱罢,众人皆都喝彩叫好,纷纷叫着再来一曲,白吟霜霍启明两个对视一眼,霍启明见她眼神发亮,便轻声问道:“你还想唱什么?”
“真人前日所教的那首浪淘沙,如何?”
霍启明大惊道:“那个我不能唱。”白吟霜俏脸一板:“你唱不唱?”
“我,我唱。”
白吟霜便又弹曲,霍启明只得跟着她一起唱道:“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这支歌只有四句,反复弹唱,回旋婉转,令人大起惆怅相思之意。女孩们跟着轻声唱和,只有季云锦默默低头。人群之中的郭继恩双手抱胸听了一会,转身挤了出去。跟在他身后的程山虎笑道:“那白小娘都要靠在真人身上了,唱的又是这样的曲子,他们两个必定是有了故事。少将军,你说是么?”
“呵呵,但愿他不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