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手里抓着炒鸡杂哨子用的大勺,正明晃晃地反着光。
他整个人挡在我们面前,而那刚才那张牙舞爪的张勇,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后,居然一动也不动了。
跌倒在一旁的苏全,还在大口喘着气,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怖中。我正要上前,我爸拦住了我:
“别过去!”
过了大概有十来分钟,见倒在地上的张勇还是没有动静,我爸这才上前。他掰开他的眼睛看了看他的瞳孔。
我爸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突然转身问苏全:“你们在来这儿之前,是不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苏全却指着我爸哇哇叫了起来:“死人了,唐四海打死人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一边叫着,他一边往外跑,夜晚的街道很寂静,他的尖叫声格外刺耳。
而面店里,张勇依旧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爸伸出手指头,沾了一下他嘴角的黑沫在指尖揉开了。
那是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有点儿像是汽车排气管道里换下来的机油。我伸手在他的鼻息处碰了一下,发现果然一点儿呼吸也没有了。
猛得收回了手,我颤抖地看着我爸:“他,真的死了……”
我爸什么话都没说,他飞快地起身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用保鲜膜封闭着的玻璃碗。
拉开那层面上的那层保鲜膜,他伸长鼻子吸了一口气,碗里散发出来的味道让他很满意。他看向我:“小饭,把张勇的嘴巴掰开!”
见我愣着不动,他又说了一遍。
我这才反映过来,刚扳开张勇的嘴巴,我就听到了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我爸被重上来的警察拷了起来,手里的那碗东西掉在地上,玻璃碗打了个稀巴烂。
救护车开上来,医生检查了一下张勇说还没死,于是,他被抬上了担架。
张勇真的没有死,只是一直神志不清,躺在医院里也查不出来道理哪里出了问题。苏全一口咬定是吃了我家的东西才出事儿的。于是,在检测结果出来之前,我爸被拘留了。
鸡杂面店暂时停业,我有些懵。
我找到了表姑父,他年轻时做过生意,在这个县城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认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听了我爸的事儿,姑父抿了一口功夫茶:
“唐四海这个人,就是脾气倔,好好的铁路工人不做,非要下海经商,他那被驴踢过的脑袋,是做生意的料吗?”
这话平时听,我是很不舒服的,肯定会拔腿就走。
但我爸现在还在里面关着,这求人,就得赔笑脸。于是好话说了一堆,总算是博得姑父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就打了个电话。
表姑父打了好几个电话,似乎都没什么用,他叹了口气说让我回去吧,最近食品安全查得严,唐四海这是撞在风口上了。
回到鸡杂店,看着一地的狼藉,我脑子很乱。
碎在地上的那碗东西,青色的菜叶子微微有些发黑了。捡起来一些放在鼻息处,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