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启道:“将军不必费心,太过刻意反而不好。眼下这不就有一件现成的功劳摆在眼前,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冯翰远道:“并非我不让殿下立功,只是进攻鞑靼牙帐,风险实在太大,殿下立功心切,只怕适得其反啊。”
赵承启道:“将军放心,承启只是想去立功,不是去送命。能一举荡平固然好,但是若敌军势大,我还能硬拼不成。我大周立国以来,只有太祖朝时曾经深入鞑靼腹地数百里,但也没有追到鞑靼的牙帐。如今这是天赐良机,只要将军肯分我一万人马,哪怕只是让我在牙帐周围耀武扬威一番,那也是千无古人之事,朝野上下定会对我刮目相看,将军这个时候不让我去,这岂不是在拦我的路吗?”
赵承启话中的意思,冯翰远听得明明白白。他以前从未想过眼前这位稚气未脱的卫王殿下,竟能有如此远谋,心下后悔道:“早知他如此心思,当初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跟来。”但是事已至此,大军已是如箭在弦,此时深入鞑靼的腹地,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风险,可听卫王刚才话里的意思,是铁了心要去牙帐一试,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劝阻才好。
赵承启见他已经开始犹豫,决定再加一把火,说道:“本王话已至此,冯将军若是还认本王这个殿下,就让本王带一万人马去牙帐骚扰一番,若是不肯,本王这就回宣府向郑将军辞行回京,从此不再踏足北境半步。”
冯翰远惊讶道:“殿下何出此言,我怎会不认殿下。再说大军已到此处,殿下岂可回去?我和师父怎么和陛下交代?”
赵承启冷冷道:“此事不劳将军费心,我自会和父皇说明,是我自己不遵军令,擅自进攻牙帐,为北境军中所不容,不会连累二位将军的。”
冯翰远听他话中带刺,无奈道:“殿下此举,既陷我师徒二人于不义,又毁了自己的前程,何苦呢?”
赵承启翻身上马,说道:“本王言尽于此,如何抉择,全凭将军一念之间。”
冯翰远心道:哈兰海边上太过显眼,绝不能再在这里逗留,分兵牙帐更是万万不能。如果这个时候卫王硬是要回去,也不好强行拦阻,但是傅永接应的队伍被自己远远甩在后面,从哈兰海一路回宣府,难保不会遇上鞑靼人,必须分出人马护送他回去。至于他会不会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那就是后话了,自己总有机会和陛下解释清楚的,当务之急是确保这位卫王殿下的安全。想到此处,冯翰远说道:“殿下,冯翰远绝非想挡殿下的路,只是我身负陛下的嘱托,万万不敢置殿下于险境,还望殿下理解。此地不宜久留,若殿下想要立功,我可以让殿下做先锋,端掉克什,殿下以为如何?”
赵承启失望的说道:“先锋有什么用,到时候天下人还是只记得将军的功劳,于我又有何益处?”
冯翰远说道:“没想到殿下对于功劳看得如此重,如此城府,只怕陛下知道了也会大吃一惊的。”
赵承启道:“身为皇子,怎能毫无城府。彼时我没有半点根基,自然不能展露锋芒。我年纪太小,论政绩,论人脉,哪里是几位哥哥的对手。如今被贬到这里做参将,若再没有拿得出手的功劳,我拿什么去和几位哥哥争啊。”
冯翰远听他把话都说到如此份上,这层窗户纸算是捅破了,赶忙说道:“殿下要争夺储位,我绝对鼎力支持。而且我认为陛下把您安排到北境绝非发配,殿下应该知道,自太宗皇帝开始,我大周历代皇帝都曾在北境任职,这是陛下有意栽培于您啊!”
赵承启道:“可是我大周哪位皇帝曾在北境做过参将?”
冯翰远道:“我刚才说了,那是陛下认为殿下年纪尚小,职位太高难以服众。”
赵承启道:“大周传至父皇已有四世,太宗、高宗和父皇哪一个没做过宣大经略,就算我年纪小,也不应只给我一个参将。此事多说无益,若将军不肯分兵与我,本王就此告辞。”
冯翰远道:“殿下此时拂袖而去,于您又有何好处?”
赵承启道:“将军乃是本王最信任之人,连你都不肯相帮,本王自问再无出头之日,莫不如回京向父皇请罪,从此不再做非分之想。”
冯翰远急道:“非我不肯相帮,只是殿下,这根基是要一点一点打下,切不可贪功冒进啊。”
赵承启道:“将军好意,本王心领了。不过本王已经心灰意冷,不想再受此风沙之苦了,就此告辞。”说罢,调转马头就向来时的方向缓缓而去。
冯翰远看了一眼四周,二人说话之处没有其他人靠近,应该没人听到二人的谈话,军心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为了一路护送卫王,冯翰远叫来了刘勋,此人在宣府大战时,冯翰远对他印象不错。叫来刘勋,冯翰远告诉他卫王旧伤复发,难以继续前进,命他带五千人马护送卫王回宣府。刘勋本不愿意,毕竟已经奔袭了这么远,此时回去心有不甘。冯翰远再三强调这是十分重要的任务,违者军法从事,又许诺他回到宣府后另有封赏,刘勋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去。
赵承启和刘勋走后,冯翰远心知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下令手下大军加速向克什挺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