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个不到三个小时,她睡醒了,醒后先是喝了半杯鲜榨的果汁,又吃过了上回剩下的咖喱汁拌白米饭,我看到她眼中的神采渐渐聚焦,紧跟着一周的疲劳就消失殆尽,彻底活过来了。
晚上我们一起看了一部电影。
我对电影的选择珍而重之,毕竟机会难得,我老是嫌和她独处的时间太少,随着她年岁的渐长而逐年减少,实在太少。
电影的名字相当旖旎,叫一夜风-流。
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占据着沙发的一角,两条腿曲折抱膝,致力于把自己缩成个美丽的团子。
我最近的对她学的心理课很感兴趣,她的文章写得很不错,是甚少能在地中海教授手下修改不超过三次的人,这不吝啬是对她完美学业的另一种肯定,肯定她的生活,还有我为她做的安排。
我让她的生活井井有条,她使自己活得愈发迷人。
我们一半一半。
于是我提议想看看某些偏学术类的纪实影片,因为我也想好好琢磨琢磨人类真实的心理,而不是一味地靠着判断。
再高的准确率,也难保证我就没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我提出了我的兴趣所在,可提之前我就知道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不太可能成功,林恩的偏向性很强,她有时候很好说话,有时候就偏不,逆着她的心思不会有好下场,她可以接受有瑕疵的胸针,却不能接受别人左右她的思想,我站在她的角度,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好事,她比别的姑娘厉害,因为你都不知道她到底在乎什么。
纪实影片那么沉闷,理所当然地被全票否决(我输就输在没有手,不能举手反对这件事儿上),她吵着让我放黑白电影,那种在硕大空地上都无法忽视的干噪底音,幕布痕迹鲜明,稍微凑近一点,就能让女演员的脸都变成磨砂质地的电影。
这年头除了还剩下一批老学究要追忆当年,这类型的影片几乎都没人看了,连我这个智能都认为它太老,老的没什么参考价值,不如欣赏欣赏女明星斯嘉丽的爱情动作片,鲜艳明朗,你爱我我再爱你,亲吻过后再喊一声蜜糖,适当的调剂,大家看个乐呵,皆大欢喜。
我必须要承认,在智能里头,我大概就是个平庸之辈。
我几乎什么都会,我可以在三十秒内用拉丁文和希腊文将夜莺童话全篇翻译,也可以及时地为我的主人安排她想要的日程,可我什么都会的一知半解,有时候还要靠着和林恩交流,我才能找到答案。
现在是八点四十分整,家庭影院正式开放,只缺一桶爆米花,我们就可以上场了。
电影的拍摄日期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在具体一点,就是一九三五年,里面的男演员曾是风靡一时的大众情-人,表演精湛又多情,他在里头演一个油嘴滑舌的报社记者,出门撞见要与情-人私奔的富家千金,千金的脸上是标志性的弯眉毛,还有涂成完美桃心的小红嘴唇,他们理所当然地经历了吵架、相爱、误会、再团圆等常见的戏码,最后以宾馆的灯熄掉而圆满结束。
黑白老片出奇的好看,只是当时的我和林恩都没有意识到的,其实人生就是一场电影,哪怕你参与不了全片,但你还有自己的片段,狗血有之,浪漫有之,不过甚少有人能迎来大团圆,这就是现实。
当我们看到富家千金伸出她那双笔直纤细的小腿在公路上打车时,林恩若有所思地说:“我要是司机的话,肯定当即倒车,然后再原路慢慢开过去,这样的美腿是个人都想要多看上几眼的。”
我把刚才那一幕又倒回去重新和她看了一遍,深表赞同:“所以这是女主角才有的腿,世界仅此一双。”
“仅此一双什么的,这话太过绝对了,晤,这样不行不行..........”
林恩貌似不满意女主角的特殊待遇,干脆松开抱着膝盖的手,接着灵活地一转身,在沙发上侧着踢出一条腿,像是用了一半身体做着芭蕾舞中的抬腿动作,腿是漂亮的,可这动作又有点滑稽(好吧是非常滑稽),她顺势就这么一倒,重心在屁股上,力气使在腰上。
今天除了吃饭和拿遥控器,她就没离开过沙发这块区域,连肢体上的移动也是。
“那你瞧瞧像我这样的呢”她按下播放键,调皮道:“我可不可以做女主角?”
此时电影里的男女主角终于上了车继续搭伴逃亡,在外头奔波了一天,在奉献了美腿和一段精彩的吵架对白后,他们终于不用啃野地里挖来的脏萝卜了,真是可喜可贺。
“不太可以”我思考了一下,说道:“没有登对的男主角,你就是能把人造卫星给拉停也不行。”
有了男主角也不行,底下没有观众和参演者,一切都是白搭。
这种不着痕迹的赞美把她给逗笑了。
而我借此又可以和她多说上几句话。
啧,完美。
我的心态没有变化,到目前为止,我仍是个爱管闲事的大家长,家长的话很少有孩子愿意全盘接收,好在林恩喜欢我的声音,经常称赞创造者和编程师做的最好的环节就是我的声音模块,但有时她也会不喜欢,在我喊她起床时,她会闹一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