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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风转凉,衬着少年低沉的话语,小楼打了个哆嗦。

她小心翼翼地凑近嬴钺,问:“那......他为什么不那么说了?因为你犯了错?我每次犯了错,父亲就不理我。但其实我知道他只是装个样子而已,你父亲应该也是......”

“不。因为那是假的,我知道。”嬴钺打断了她,“其实,我母亲早就死了吧。”

他小声说:“我早就知道了。”

他低头抹了抹眼睛,突然感觉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小楼从旁边跳了起来,笑道:“兔子不会飞,但我知道有东西会飞。”

“什么?”

“小鸟啊!”小楼眨着眼睛,清澈的眸子里映出狡黠。

嬴钺愣了愣:“当然,小鸟肯定可以飞,云煌的大雕甚至能飞过一个山头呢。”

“笨蛋!”小楼在他头上使劲打了一下,看他吃痛捂住了头才满意的收回了手,“我说的是木头鸟,你见过吗,木头做的哦!只要拉一下,能飞三天三夜呢!”

“只要你不哭,我明天就带你去看,怎么样?”小楼说。

“我......我哪有哭!”男孩子的自尊让嬴钺瞪着通红的眼小声喊道。

“这么大了还哭,不害臊。”小楼在脸上刮了刮,向着嬴钺吐舌头。

远处巡夜的黄门敲响了报时的钟,几只在树上栖息的飞鸟被惊起,乱叫着飞走。

“不早了,跟你玩了那么久,困死我了。”小楼打了个哈欠,向嬴钺挥了挥手,“回去睡觉吧,明天晚上记得给我开门啊。”

她爬上屋脊,蹦跳着离开,在月光真的像是一只兔子,轻盈的身体充满了活力。

嬴钺看得呆了,反应过来时小楼的身影已经淡的像虚无的影子。

欢乐的晚上,他心想,女孩子的出现让一切鲜活了起来。

“少将军,少将军,该起床了。”

一只手推着嬴钺,不断地摇晃。

是黄妈吗?嬴钺迷迷糊糊的向后挥手,想要再睡一会。

摇晃的手力度变大,那个声音也逐渐尖厉起来。

“少将军!陛下宣各位公子进宫!不得延误啊!”

陛下?整个大燕能被称为陛下的只有禁宫里的皇帝了吧......皇帝......不!

嬴钺一个激灵,想起自己现在正在燕京禁宫里,而不是在云煌。他翻身下床,一只手拦住了他。

“哎哟我的少将军,这是去面见陛下,您不能就这样去啊。”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个面白无须的老黄门面带焦虑的转头大喊,“来人,更衣!”

门外似乎早早就有黄门侍立,闻言立即涌入,他们手中各自拿着衣物,老黄门一声令下便开始为嬴钺穿戴。

“公公?这些是?”嬴钺像个木偶一样被黄门打扮,这些衣物繁琐复杂,绣满绮丽神秘的花纹,嬴钺见所未见。

老黄门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边催促穿衣一边答道:“少将军未曾来过燕京,这些是面见陛下时穿的礼服,可不敢怠慢,您起的又晚,奴才们只好冒犯了。”

一顿穿衣打扮竟一个时辰,完事之后老黄门领着嬴钺出了院子,穿过数重门阙,最后停在了一扇朱漆鎏金铜钉大门前,老黄门躬了躬腰:“少将军,到了。记得进门后向右走,与您同龄的人站在一起就好。”

“公公不随我进去吗?”嬴钺问。

黄门苦笑:“贵人们的事,奴才不敢过问。”

嬴钺目送着那个老黄门弓着腰渐行渐远,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进了门又是一番天地,白玉砖石铺成一片,紧挨着门的是空旷的平地,前方有阶梯逐渐延伸,两侧栏杆上饰以威武的盘龙,阶梯尽头一座巍峨高大的宫殿拔地而起,朱红色的砖瓦好似赤炎笼盖,庑顶之下是密密麻麻的溜金斗拱,飞檐上布满青绿色的铜兽,整座殿身以金砖砌成,尽显雍容华贵之风度。

此刻玉阶两侧业已立满朝野官员,朱紫绯绿的官服次序排开,嬴钺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呆呆站着,忽然觉得袍袖一拽,不由自主的转身,一个同龄男孩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随自己走去。

男孩同样身着繁琐礼服,不同的是他腰间挂着一柄连鞘长刀,头发被紧紧束起,使修长的眉眼略有变形,显得整个人多了些阴柔气。

嬴钺随着男孩向人群右侧走去,身后门口处不断涌入人来,定睛一看竟大多是同龄人,都身着礼服,或配仪刀,小者似嬴钺,大者已加冠。

“哎哟!”面前的男孩突然站定,嬴钺措不及防,一头撞了上去,男孩头也不转就低声喝道:“笨蛋!你要害我们吗?”

男孩说完之后似乎觉得语气重了些,于是放缓了语气说:“这可不是儿戏,这是在面见......”

他话没说完,一个黄门从宫殿里缓步而出,清了清嗓子高呼:“上朝!”

这一嗓子嘹亮悠远,虽然是黄门,声音却喊出了一股阳刚之气。

人群一阵骚动,没过多时,前面的官员带头,整个队伍缓缓向宫殿走去。

还未临近,便已闻得熏香阵阵,几入阆苑仙宫,又听得瑶笙锦瑟,急管繁弦,少顷,玉磬一击,八音俱寂,先前的黄门停在了宫殿门口。

嬴钺随着众人缓缓步入宫殿,只觉得眼前一晃,大殿内一切都由黄金铸成,四面是雕龙画凤的梁柱,正中央阶梯上安置着一张龙椅,后面数名姿容艳丽的宫女手执日月扇静立无言。

他呆呆地四处张望,见诸位朝官迅速准确的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大殿内一时之间寂寥无声,他也缩着头跟在刚才帮了自己的男孩身后。

不知道站了有多久,大殿内出奇的安静。

就在嬴钺昏昏欲睡时,几声咳嗽打破了寂静。

“今日的朝会,怕是要散了。”说话的是一名身着紫袍的朝官,腰间配着金鱼袋,颔下蓄着三绺长须。

这是一名三品朝官,职属谏议司,上谏皇帝,下劾百官,久不见皇帝上朝,愤而发此言论。

“嘘!”他身旁有人轻声说,“逸轩慎言!这可是议论君上啊!”

逸轩脸色变了变,愤愤甩了下袍袖,抱着胳膊不发一言。

这只是个开头,朝官们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今日不知陛下又有何借口?”

“算起来,一旬未有朝会了,怕是又积累了不少国务。”

“这可是诸侯公子进京面圣的第一天啊,陛下如此作为,实在是......”

“那又何妨?一群质子!无甚用处!”

人们纷纷看向嬴钺所在的一群少年,眼里带着一丝鄙夷。在家嚣张跋扈惯了的贵公子们如今像是霜打的茄子,都垂着头一言不发。

嬴钺偷偷抬头,看见同龄人都委顿不振,只有他身前的那个孩子仍倔强地昂着头颅,手按在腰间刀柄上,像是要拔刀决战的死士。

“那个孩子......是楚国的世子吧......眼神可怖。”

“谁允许他佩刀入殿的,那可不是仪刀啊,侍卫都是摆设吗!”有人震怒。

“不......那是......天下云啊!”

人群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把刀牢牢锁住,不敢置信、惊诧、恐惧种种感情融为一体,像是一个剧烈收缩着的心脏,猩红的血液四处飞溅。

天下云,世间名刀之一,或者说,是世间妖刀之一。不同于其他刀剑,天下云似乎被赋予了某种诅咒,但凡其出鞘,天下必有血灾横祸,死伤无数。五十年前北荒蛮族南下,秦地失守,生灵涂炭之时,天下云曾现身一次,给天下带来的却是杀戮与纷争,骨肉离散,血流漂橹。《四海刀剑谱》对其评价为“古之利器,上可斩九辰之星,下可断黄泉之路,如风靡草,威服九区。”

可是嬴钺并不知道这些东西,他只是看着那个孩子和他腰间的佩刀,所有孩子都缩在那个孩子身后,他像是一只护崽的母鸡,用尚未成熟的羽翼庇护身后的一切。

他突然有了一种被保护的感觉,久违的感觉。他选择直起身来,尽管面对着一群陌生大人不善甚至鄙夷的目光,他的腿略微颤抖。

孩子转头看了嬴钺一眼,眼睛深深的望不到底。

“肃静!肃静!”

门外侍立的金瓜武士不知何时进了殿,手中长杖重重顿地,巨大的声响让朝堂之内瞬间回复安静。

“陛下今日龙体微恙,还请诸位大人离宫回府,朝会改日举行。”先前喊话的黄门从龙椅后的帷幕里钻了出来,他用拂尘指了指朝官队列,“卫相,劳烦您跟咱家走一趟。柳将军,诸位世子就拜托您了。”

“退朝!”他高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地齐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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