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
孛鲁心里再想不出旁的字眼,他只想知道,这个陷阱,秦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他攥着布袋,嘶声探问:“可否告诉我,你们是何时定下的打算?”
“何来的打算?为政者牧守一方,本就该剔除毒瘤,与民养息,不是么?”
两枚首级,千斤重担。孛鲁被压得喘不过去,只能失魂落魄地站在营外,静等着自己麾下的兵马聚集。
四五千残兵败将全无士气地踏上连丘之间的战场,用看蠢货的眼光暮气沉沉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对手从远方开进,相距五里,隔着一条宽不足两步的小小河川相望。
鼓声隆隆。
库不齐的马匪集阵往素并无战鼓金器,但自迭巴成为单于以后,就学秦人添置了战鼓。
那鼓是高价向秦商订的,连带培训的乐师,八鼓成阵,每鼓皆价值百金。
所以王军的鼓打得极有韵味,三快三慢,三虚三实,又有一声接一声的催促,一下连一下的阵脚,这能满足迭古的虚荣。
鼓声当中,迭巴策着马,碎步行至溪前,一脸哀色的孛鲁也迎上去,与迭巴对马首而立。
迭巴的脸上全是将胜者的傲慢。
他高声说:“孛鲁,现在投降,孤可留你妻女性命!”
孛鲁缓缓摇头。
这种不嘶不怒的拒绝让迭巴感觉到蔑视,他恶狠狠瞪着孛鲁,咬着牙,一字一顿:“不要轻忽一个王者的仁慈!孛鲁,现在!跪下来!乞求宽恕!”
孛鲁张开无神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迭古半天,最终……
“迭古,我们都是蠢货。”
他俯下身,解下鞍边的袋子丢过溪涧。
那袋子落在地上,散开,骨碌碌滚出两颗石灰包裏的,死不瞑目的脑袋,一颗成年,另一颗还是个稚童……
迭古瞬间失声。
人群背后,韩信看着孛鲁丢出人头,无趣地打了个哈欠。
“更旗吧,本侯还要在岁首之前,与尊上报讯。”
“嗨!”
随着韩信的将令,绣着天马的三角旗倒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杆黑底白字的炫目方旗,【河间李】。
天地之间响起隆鼓!
那鼓声沉重,铿锵,一锤一顿,一顿一震,与迭古高价学来的,用来给舞女伴奏的鼓声截然不同。
战鼓……利杀伐!
咚!
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风!”
咚!“风!”
咚!“风!风!风!”
咚!“大风!大风!大风!哈!”
咚!“大风!大风!大风!哈!”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哈!哈!哈!”
一声一声的战号,一声一声的鸣鼓,秦军出于丘阳,像松柏似立满了山丘的脊线,把草原最后的游骑,无论是王军还是叛逆都包裏在丘与丘连成的战场当中。
尖利的近似嘶吼的将令此起彼伏!
“距离三百七,大弩上弦!”
“目标东南,下弩!紧弦!”
“扬!”
“风!”
“大风!大风!大风!哈!”
万矢齐发!
铺天盖地的弩矢当中,唯有一声泣血,盖过了战场的一切声音。
“李恪!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