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会场连排的篝火是唯一的光源,就像一条十里长的橘色项链,隐隐约约映射出双方那两三万人马,如鬼兵夜行,无边无际。
戾马策马而出:“挥元齐!尊我为单于,你就是左贤王,以后就是我的兄弟!”
挥元齐与贺兰部族长迭古对视一笑,也不答话,一挥手,挥元部精骑呐喊着杀出!
戾马脸上,怒容一闪而过:“这是你逼我的……迭古,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话声传远,挥元齐大惊,不知何时,与他并马的迭古已经退入了自己的军阵,聚在一处的贺兰部反戈一击,突然杀向挥元部阵中!
战局,大乱!
今夜注定无眠。
从各部出兵开始,精选出的百余斥侯就在列长带令下往返于战场与大寨,将战事实况事无巨细皆报予霸下。
霸下里,李恪、扶苏、陈平、韩信、左车还有精于战阵的冯劫皆在座,季布则与其他将兵之军侯严守寨中,谨防各族反杀攻秦。
战局的变化在克制中叫人眼花缭乱。
先是挥元部一支千骑主动向赫迟军阵发起突击,接着贺兰部反水,从侧后冲击挥元军阵。
挥元齐狼狈不堪,凭着身边另两支千骑的勇猛堪堪立住阵脚,名义上支持赫迟部的达拉特原和准格尔原又反,与挥元部出攻一军合攻守尾,把毫无准备的赫迟部冲得大乱。
乱战当中,赫迟部的大旗倒了,戾马暂且生死不知,但斥侯看到有人挑着卡鲁鲁的脑袋喝降残军。
大戏至此仍未落幕。北区抵胜,挥元部拔得头筹,进击之军与援军合流回援南区,反过一次水的达拉特原居然二次反水,趁挥元齐发令反攻,一举又拔掉了挥元部的军旗!
这场大战的两大主角先后落马,一直作为陪衬的贺兰部族长迭古联合达拉特原的部落笑到了最后……
硝烟至日出散尽,贺兰部开进赫迟牧区,留驻牧人望风而降,库不齐草原终得霸主。
十四大部,六部参战,两部灭族,逾半数部落却一直束马立在战场,自始至终,连弓都不曾张开过……
而在战场不远的一片疏林,赵柏叼着草棍打着哈欠,对躺在马车上的彭越:“仗打完了。赫迟、挥元两旗皆倒,我亲眼看到挥元齐的脑袋,这下可以走了吧?”
彭越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牵动伤口,胸前绷带处渗出几抹新红。
“夷狄愚人,死不自知……现在大事已决,我心中万念俱灰,你何不取了我的头去?想李恪也不会过份怪罪你……”
赵柏失笑,也不要彭越答应了,自顾就赶着车调头:“你道大兄多在意你的脑袋?还想帮我将功折罪?”
彭越大怒:“赵柏!士可杀!不可辱!”
“谁有那闲功夫辱你?”赵柏唤住马,回过头,难得正经,“其一,你这一箭是为救我挨的,我从不恩将仇报;其二,大兄事秦我反秦,关系再好,我也不会为他效力;第三,你可是我安阳君第一位家臣呢,岂能这么轻易就叫你死了?”
彭越愣住了,怒容都来不及散,就那么维持在脸上。
赵柏哈哈一笑返身驱马。
彭越在身后声问:“公子何往?”
“出来这许久,自然是回安阳侍奉媪去。”
“呃……主公孝心可嘉……”
“哈?”
“无事,驱你的马!”
日出东方,库不齐风云止歇,牧歌声声,一片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