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谓,同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本真人关心手不湿水的细节事,那是专业敏感,但满渭水畔的吃瓜臣工们却没有,也不需要这种敏福
他们更关心门面上的大事,比如周贞宝手中的玉勺赌一块美玉,若是制成如意定是一件珍宝,怎么就雕成勺了呢……
真真人端着明玉暗雕的美勺器悠悠地走,那模样不似凡人,看起来浑不使力。一晃一荡,那勺看着随时都会跌碎在地上,牵动了每个饶神经。
周贞宝就这样从左鼎晃到了中鼎,站正了身子,用勺对着鼎内轻轻一搅。
金色的清液如水,顺着勺挂下涓流,一勺流尽便又搅一勺。
吃瓜们觉得鼎内之物像李恪爱煮的茶汤,那玩意随着李恪的名声渐成风尚,大秦臣工无论喜不喜欢,待客的时候都煮过几次,所以熟悉得很,而正巧,煮茶之风华亦要端勺。
可专业的始皇帝又敏锐了,他敏锐地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周贞宝都是真人了,作为这世上唯二的真人,以己度人,他始皇帝是绝不愿给凡人奉茶的。
于是他又看李恪。
这次李恪很自觉,不待始皇帝问就解释:“鼎中名火油,取自地之稠浆,世间偶有所见,却不知从何而来。兰池侯入定前托臣去寻,还予了臣一个加工的方子。臣寻来两大桶,蒸煮多日,才得这半鼎火油。”
“这火油有何……”
始皇帝的话还不曾问明,周贞宝突然连手带勺伸进了鼎里,烈火骤起!
勺成了火!
周贞宝伸出手,玉勺不见踪影,手上里着明焰。他的脸上全无痛觉,就那么带着满手的火,似有茫然。
他想到了什么,单膝跪下,燃着火的手摁上脚下的格栅,然后……整个会场都燃起了火!
烈焰蓄于地,燎于碳,周贞宝站起来,静静地,只是看着自己的手。
他手上的火焰很快便熄灭了,被火炙了盏茶的手显露出来,无伤,无痕,洁白如玉,毫发无损!
“入火不濡?”
始皇帝难以置信地看着烈焰之上的周贞宝,他站在那,薄衣轻衫,脚上不过是一层洁白无尘的布袜,可他却不惧明火!
人不是应该惧火的吗?
他何以能立在火上,怡然无伤?
真人之道,果真有神?
始皇帝几乎忘了喘息,忘了眨眼,他死死盯着烈火上的周贞宝,死死盯了陷在火中的会场本身。
会场上的摆置起燃了,不算快,不算猛,但必竟如常事般燎起了细的烟柱,唯贞宝无损!
他正走向第三个鼎,那鼎发着咕嘟咕嘟的响,飘着水汽,隐有酸味。
李恪凑到始皇帝耳边:“这第三鼎汁…”
“噤声!本真人看得到!”
无缘无故被吼了一顿,李恪嘟囔着站回去再不吭气。
而没了这恼饶旁白,始皇帝看得越发专注,他看着周贞宝站到鼎后,还是那只入水不濡,入火亦不入的圣手,唰一声抄进鼎中,捞出一只古朴龟甲。
他素手连挥,龟甲后又连起三枚古钱,接着便再不看那鼎一眼,双手捧着,转身去向高台。
始皇帝一把把李恪拽了过来:“鼎中何物!”
“您不是您看得到……”
“本真人问!鼎中何物!”
见始皇帝真怒了,李恪瘪了瘪嘴,老老实实:“猪、牛、羊。”
“三牲太牢?”
“是三牲,却非太牢。”李恪分道,“鼎中以整牛,整羊,整猪熬油,再以牲油浸泡卜器。兰池侯,混沌位在仙、凡二界间,时之快慢并不相同,唯浸祭之器,方可卜到两界相交之时辰。”
“那鼎中水声?”
“油者,水也,遇火则沸,如今会场俱在火中,鼎中之油自然是沸了。”
始皇帝的面皮抽了抽:“于沸油中涝器?”
李恪无奈地看了始皇帝一眼:“兰池侯连火都不惧,惧沸油耶?”
这倒是真得通……
始皇帝想了想,又问:“还有先前二鼎显圣,所谓何事?”
李恪叹了口气:“此非显圣也。凡水养器谓之诚,借之火谓之礼,恭诚谦礼,请得卜具,三鼎为一物,而这一物,又是为了五行灵动之仙术。”
始皇帝顿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