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第一次游商,可跟着吕奔,他走过的部落也有七八个了,有大有,有富有贫。
一般来,部落之属富者强,贫则弱,牛羊驼马是他们的财富,只要是强大的部落,他就能看到云海一样聚散不定的庞大羊群。
但黑猢部没樱
这是个强大的部落,有很多男人,很多健马,宴置肉山,豪饮奶酒,可他们的牲畜、女人,甚至老幼都不算多,或者比起其他的强大部落来,只能称少之又少。
吕奔称这种部落为悍勇,乌鹤部就是这样,看似部,却无人敢以部视之。
至于为什么会形成这种畸形结构,吕羌,是因为这种部落将劫掠视作主业,游牧仅以为辅,在长长久久的战争状态下,不够彪悍的都死了,活下来的自然全是勇猛之士。
初闻此事,韩信心中只觉得奇异。可现在重回想起,他又有些无从想像一个将劫掠作为主业的好战部落怎么可能存活得下来。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朔方部。
从一个部落的角度来,朔方部就像是一个将劫掠作为主业的部落,其战兵、轻兵皆不事游牧之事,仅凭借少量人口看顾牛羊,他们对后勤的依赖就远低于大秦的其他曲部。
黑猢部的生存方式像军队?
思及至此,韩信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终于找到自己气闷的根由了!
根本不是因为那个侮辱性的称呼,而是因为老牧民的眼神!
那是一个猎人打量猎物的眼神,贪婪,渴望,肆无忌惮!
“奔君!奔君!”
韩信从车辕上弹身而起,从侧面跃下马车,奔跑着飞奔向商队后段的吕奔。
吕奔正与吕羌商量队伍在鄂托克原上的拜访顺序,乍听到韩信的呼声,茫然扭头。
“信君因何急迫如斯?”
韩信从一个护卫手上抢下马匹,打马近前:“我且问你,车队备有哪些军资!”
吕奔翻了个白眼:“这是商队,何来军资?”
韩信大急:“奔君!此事郑重,切莫搪塞啊!”
吕奔一脸无辜道:“我又不将信君视作外人,岂会以此事搪塞?信君,我等以商队为叔父探信传声,首重便是要让各部放下戒备。若是坚甲利刃,杀气冲,谁敢信我们?”
“当真无有军资么……”韩信深吸了一口气,“那护卫呢?护卫有多少?”
吕奔被韩信的急迫感染,总算有了一丝警觉:“墨卫五十,善步不善骑,乌鹤精骑二十,弓马娴熟,还有商队从人七十二,亦有一战之力……”
“且听我……”
韩信刚要话,突见洒开警戒的斥侯自东面仓皇回奔,他的样子歪歪斜斜,手捂右肩,肩头正插着一枚狼牙长箭!
“马匪!马……!”
一枚利箭破空而至,正中斥侯,从喉咙透体而出。那凄厉的呼喊声戛然而止,却足够让车队弄明白眼前的处境。
远方尘烟起,黄沙蔽云空!
马匪来了!
六七百数的马匪跳出地平线,顺着商队行进的方向,自后向他们急追过来。
商队一下便乱了起来,吕奔虚估了一眼数目,知道商队绝无胜算,便当机立断下令:“向西北逃!转道朔方!”
“不许逃!无车无马如何跑得过四蹄疾奔,逃,必死也!”韩信盯着吕奔,厉声打断,“奔君,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