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您得仙占,今夜或有贼人逼宫,他令我守御此处,自去南楼布置防备去了。”
“不经灞桥,逼宫北坂?”
冯劫无趣地耸了耸肩:“我俩都觉得,中尉寺由正役合组,便是闷不声被人剿灭了,也无甚奇怪的。”
“众志成城,果真如此……”周贞宝感慨一声,猛地振奋起精神,“黄昏近矣!劫君,我等依计行事!”
“嗨!”
冯劫一声应诺,反身挥手,当即有士卒响应,咕噜噜推动一架大弩上前,还把空荡荡的矢槽正对向章台方向。
利刃向王是夷全族的勾当,可西墙上的士卒却视若无睹。
冯劫亲自绞动机簧拉开弩弦,更有七八人抬出一只寒气四溢的木柜,周贞宝伸手打开。
木柜内里裹满了绒衾,绒衾内里又是一袋袋薄绸扎起来的冰袋。冰袋降低了柜子的温度,收纳起一只振翅如飞的仙鹤冰雕。
那鹤有修长笔直的脖颈,有水滴状圆滚滚的身体,尾羽挺翘,形似尾翼。它的双翼振翅欲飞,展开近一丈宽幅,尖尖的鸟喙直指前方,从头至尾,则近一丈五的长度。
四个兵士将冰鹤从箱子里抬出来,心翼翼架入弩槽,它身子的底部有一条长条形状的杆,粗细长短正好与弩槽相合。
周贞宝取一枚撬棍在手,轻轻从鹤背撬出一块砖头大的冰块,掷回木箱,又从边上的炭盆里夹出一块烧红聊石令,二话不,顺着新起出的方孔丢了下去。
冯劫眼睁睁看着冰鹤的腹部燃烧起来,明黄的焰心外廓幽蓝,光芒透过白蒙蒙半透明的冰块射出来,将整个冰鹤染得绚烂。
周贞宝长舒了一口气,向冯劫:“劫君,须知你只有一次机会,若是射得不准,先王之朝宫可就要在今夜付之一炬了。”
冯劫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突然觉得手中用于激发的锤有了千斤的分量。
他闭着一只眼,透过望山,颤抖着,仔细微调鹤首的朝向。
这时周贞宝又:“冰不耐热,你若是再不激发,烧起来的就是西墙。”
冯劫突然有些想哭。
先王之朝宫被烧了,冯氏夷三族,咸阳的宫墙燃起来,他还是得掉脑袋。
怎么会接这么趟活计呢?
他咬着牙抹了把汗,再把汗液抹在衬甲的裙上,终于高喊:“距离九百四十二步,问仙阁,一矢激发!”
“放!”
击锤重重锤落,砸在机簧上,压紧的弩弦猛地反弹,只听呜一声,冰鹤冲而起。
幽蓝,明黄,相间的两色在夜空中映出一只凤凰般缭绕着神光的飞鹤,它的背上时有火苗飞出,在夜空中拉出一条明晃晃的长线,飘飘荡荡,如云似雪,其美轮美奂,直叫人一见便再难以忘却。
冯劫几乎忘却了射偏的恐惧,他呆呆张着嘴,眼看着神鸟降,几乎不敢相信这只神鸟是由他亲手放出去的。
“兰池侯,这便是仙术么?”
周贞宝远望着神鸟缓缓摇头:“先以火磷混合桐油,在冰室中扭捏混合成丸状,再将磷丸摆入鹤范,注水,混入地霜,使水冻成冰。慈奇思虽与仙术相类,却非仙术,乃恪君之术。”
“夏子?”
冯劫的疑问尚未出口,那冰鹤已带着缭绕的火光横过北坂际,准确无误钻入了问仙阁的尖顶。
熊熊巨焰勃然而发,映红了半边空!
“走……走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