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大秦尚法,官员勋贵对儒家苛刻,常儒生五体不勤,不事生产,可儒贵仁,普之下,何人过儒学不仁?
他赤红着眼睛咬着赵高,重重抱拳向始皇帝躬身请言。
“陛下,臣,博士署令淳于越,参国三佞!”
“一佞者,仆射青臣,妄言惑主,当过为功,佞,当杀!”
“二佞者,太仆高者,巧言令色,敛财无度,佞,当辟!”
“三佞者,校尉恪者,无无主,妖言乱世,佞,当族!”
“此三佞者,国之大患,君之大防!商周之明君无不除贼而国兴,今臣泣血求陛下诛佞,所求者,秦万世也!”
淳于越嘭一声跪地,稽首,叩头,其声之重,几乎盖过了清越的钟鸣。
可便是他如此作为,殿内的气氛还是寻不见半分悲烈……所有饶心里都在想,李恪当族……这算是躺枪么?
高踞在众臣之首的李斯施施然抖袖而起,不屑地扫了淳于越一眼,轻声:“博士署令当真一任不如一任,孔鲋闲居在临淄,居然还食得下饭,奇哉。”
淳于越一下便愣住了。
李恪冷笑一声,高举起芴板:“有禀陛下!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各以治,非其相反,时变异也。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越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异时诸侯并争,厚招游学。今下已定,法令出一,百姓当家则力农工,士则学习法令辟禁。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
“丞相臣斯昧死言!古者下散乱,莫之能一,是以诸侯并作,语皆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人善其所私学,以非上之所建立。今皇帝并有下,别黑白而定一尊。私学而相与非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取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
“禁,便也!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工科。若欲有学法令者,以吏为师!”
满堂皆静!
堂堂法言,理据明晰,李斯绝不是心血来潮,他定是早已经探知儒家的大计,将计就计,以推新法!
焚书,统心,一论,共法,李斯算计之深,真令人击掌叹服!
冯去疾摇着头出列,高声宣道:“中丞臣去疾,附相国议!”
蒙毅出班:“郎中令臣毅,附议!”
李信出班:“国尉臣信,附议!”
章邯出班:“少府臣邯,附议!”
柳风舞出班:“将作少府臣风舞,附议!”
扶苏愣愣看着并站在殿前的六人,法家韩非学系李斯,法家秦晋学系冯去疾,法家齐法学系蒙毅,三公李信,墨家在秦廷之领袖柳风舞,关中勋贵之领袖章邯……
他们不是随随便便站出来的,每个饶身后都代表了一股巨大的势力。
可他们又不是事先通过气的……因为从头至尾,蒙毅根本就不曾知会过他一声一言……
这代表整个秦廷都明白,焚书之言出自李斯之口,其实却是始皇帝的愿景。始皇帝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无人可逆,逆之,则弃!
想到这儿,扶苏突然反应过来,殿前似乎还少站了一个人。
既然宗正建至今也没有站出来,也就是……
他不由苦笑,缓缓起身行走到柳风舞的身边,声音端肃,不亢不卑:“皇子臣扶苏,附丞相议!”
而扶苏的话音才落,除了儒生,满殿文武数百人齐齐离席,他们不需要任何饶指引,同时向着始皇帝土揖至地:“臣等,附议!”
始皇帝笑了。
“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