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笑了一下:“冲君怕不是忘了我,我乃祭酒,形同郡守,正可以总揽全局。”
“监察、执法不向祭酒负责,财务、保卫同时向祭酒与上级负责。五官之中,唯有总营需对祭酒唯命是从。我本以为夏子作茧自缚,直至将直道与郡治相类,才明白夏子的深谋。”黄冲站起来,朗声高谈,“监察司徒,执法司法,财物司空,保卫司马,总营统管郡中行政。如此一来,民、法、军、财皆属中央,郡守可决唯有行政,虽用之军、财,二者却不可尽控!”
他转过身,向着李恪深深作揖:“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冲尚韩非之法十余载,却从未想过真得其精髓者,不在法,在墨也!”
李恪颇为复杂地看着面前躬身垂首的黄冲,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看明白自己想法的居然不是张迁,而是黄冲……
难道身处在执法岗位,还能对法吏的智商和眼光有加成?
他咂巴下嘴,扶起黄冲,用认真的嘴脸认真说:“冲君,你偏题了。”
“诶?”
“我昨日设局,今日登门,为的都是根治直道上下这股因著书而起的乱象,而不是为了和你在密室谈什么大秦缺失和改良之法。所以我才说,你偏题了。”
黄冲深深地皱起眉头。
他如此开诚布公,李恪却摆明了顾左右而言他,这究竟是不信他,还是觉得提出改良的时机不成熟?
亦或是……兼而有之?
黄冲猜不明白,故试探问:“夏子发起千人著书,究竟希望《国工》能够做成何事?”
“《国工》一书,当不涉政治,不劝君王,只为指导施工之法。”李恪微笑看着黄冲,言语之间难得坦诚,“冲君,政事不可一蹴而就,凡有论,便有争。你是希望《国工》陷入无谓之争,最终被束之以高阁,藏之以深宫,还是希望它能得咸阳之喜,广推于天下?”
“于国有利之论,何以会束之高阁!”
“你不是早言明了么?自然是郡守们啊……”
黄冲终于明白了。
《国工》的初衷是工具书,是给天下不懂如何操使机关,节省民力的官员用来照本宣科的,最能发挥这套书价值的就是各地要员,郡守高官。
李恪知道其中利害,所以才会在制定总纲时就把每一篇的方向、内容制定得明明白白,以工事为主,就事论事,绝不越雷池半步!
雷池不可擅越!
一旦书里多了这些内容,《国工》别说广传于天下,恐怕始皇帝根本就不会让它传出宫门,只会把它烧了、毁了,以安天下郡守大员之心!
机事不密则害人,他们这些怀揣理想,看清权势的年轻官吏们险些坏了大事!
思及至此,黄冲的额头爬满了冷汗。
他深深喘了口气:“夏子苦心,我领会了。自明日起,执法处将联动保卫处,倾全力维持直道之秩序,令各人忠于本分,绝不行多余之事,书越纲之言!”ntent
大秦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