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冲定着睛看着李恪,许久,突然说“夏子何以生分我等”
“噫”
“我是说,夏子将我等法吏、勋贵摆在直道事中,予以权柄,自薄功勋,本就是为了心中大事,何以就不愿与我等明言呢法墨有别,人却无别,直道行有半年了,您再不言,待直道事了,你我东西,这份苦心岂不是白费”
李恪听懂了黄冲话里的暗指,他把法家、勋贵引进直道,摊薄了直道的墨家烙印,为的就是在如今的当权阶级当中塑造一个以墨为主,百家相辅的行政结构,探索这个新结构的行为规范。
他本以为离他最近的张迁会是第一个有所觉的,可张迁一直沉浸在总指的琐碎里无心他顾,反而是他刻意隐瞒的黄冲先发现了
黄冲者,原为寿春狱掾,李恪任阳周后被越级拔择到上郡监御史位,李恪明确下放阳周事后又转任直道执法处长。
这份履历与大秦正常的官员任事格格不入,足以说明韩非法系对他的认可与信任,所以,李恪一直不愿接近他。
韩非法系,秦晋法系,法家天下以此二系为核心,也是李恪兴墨最主要的对手,双方便是现在的关系再好,李恪也不敢掉以轻心,把关键大事交给他们去办。
可是黄冲却自己看出来了,这个意外,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恪不知道。
黄冲看着他,轻声说“我乃寿春人士,祖上为黄国民,黄国灭,祖以国姓,逃迁寿春,才有了我这一支。我非勋贵,世代从农,直到秦得九江之地才入了学室习文断律。出学室后,我为寿春佐史,评功得以为狱掾,此先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服玄绶黑,与咸阳的贵人亦无瓜葛。”
李恪诧异地皱了皱眉,很有些不信黄冲居然背景清白。
黄冲似乎早有所料,一耸肩“贵人的想法我不懂,我的调令是廷尉令之亲自签的,不仅是我,执法处上下百多人,皆是廷尉令之亲自选的,却少有丞相、廷尉之嫡系。”
李恪苦思,问“你学室时,师者何人”
“当今谏议大夫青臣。”
这就对上了
李恪无语地看了黄冲一眼。此君大概从未去咸阳走过老师的门路,居然不知道周青臣是李斯的铁杆嫡系。
李斯会选他来和李恪交道,主因肯定是两人有旧,但和周青臣的师徒关系必然也是考量重点。有这层关系在,李斯随时都能把黄冲收入麾下,至少按常来说,是这样的。
李恪放松了戒备,换个座姿,含笑发问“冲君,你说我有大志,且说说看,大志何在”
“秦法之缺失”黄冲满满的自信,说起话来掷地有声,“身在总指,我常与诸同僚聚谈,随着直道开工日久,我等也渐渐看出了夏子的心思。”
“什么心思”
“我等发现,便是只有内三处,直道亦可建成,执法、监管可交各标段总章,保卫可由夏子亲夺,财务更是从采买中剥出来的,并在一道,全无难处。”
“那我为何要费心建外四处”
“不仅是外四处,还有总指总营,于直道一事而言,我等皆属累赘”黄冲看着李恪,一字一顿,“但换眼观之,总营迁为郡丞,我为郡狱,财务浩为郡仓,监察仕爵为监御史,保卫隅为郡尉,其下,执法处、监察处,保卫处,财务处,对应郡之各体,分指各组对应县之官系,恰如其分”
李恪脸上笑意更浓“如君所言,我向陛下求来诸贤,原来是为了过郡守的瘾么”
“非也”黄冲高声一唱,“夏子,名虽同名,却非同事,你之大志,在改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