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说他网开一面,已令天下官府对辖区内有名望的士子开放验传审批,还说要给李恪撑场面,会叫自己的皇嗣并博士、尚书、议郎三署都来听。
浓浓的恶意……
皇嗣们的思想是法家的自留地,言官三署又是收容百家名士的垃圾桶,里头随便一个小官,放在士林都是响当当的一方大家!
李恪觉得,始皇帝一点也不想他好。
他在收到信的当时就怂了,可也知道,自己和墨家……无路可退!
玩大兮,玩大兮,天下瞩兮,不胜便完蛋矣。
李恪把自己关在房里,大睡了三天三夜,然后便召集了墨家墨义最扎实,与慎行同时代的十二老者,开始了疯狂的备课。
十五日!
李恪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终于拍死了胸中的惊鹿,再不见一丝波澜。
他说:“撤围。”
台上的九位墨者齐齐摘掉李恪身边的围纱,阳光洒下,李恪一如既往,风采卓绝!
他带着笑,不波的眼色从东到西,扫过台下数万众,嘴唇微微张开。
“何为天?”
台上的九位墨者放下围帐,站到台边,他们齐声而诵:“何为天?”
獏行平台上的墨者们紧接在他们之后,高声唱曰:“何为天?”
席位四周,上千墨者齐唱:“何为天!”
四级相传,齐声震呼,把李恪嘴里的轻喃一级级放大,直传到两三里外,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何为天!
那声音传出高台,在听者耳中越来越响,可在李恪来说,只要离开獏行平台,对他的影响就几近于无。
片刻的停顿和复述并不会打断他的思绪,反有助于他斟酌言语,精益求精。
“何为天耶?天者,穹也,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至公,至正,至明也。”
“宇宙之大,天大,人心之广,天广。尸子曰,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此皆为天。”
“天,临于世,目可见日月,耳可闻雷鸣,鼻可嗅香臭,舌可尝甘苦,体可感寒暑,心可思兴衰。故圣人敬之,畏之,从之,奉之,服顺之,探度之,不外如是。”
“然天有实乎?大抵是有的,因为天有头,乃顾西眷,天有耳,声闻于野,天有足,之子不尤。天之如人,有头自然有身,有鼻自然有眼,有足自然就有手了。”
李恪渐渐找到了状态,也感受到大讲与寻常说法的区别。
他与台下是隔离的,最近的与他相距数十步,是远的,已经是天边的一丛丛虚影,不仔细看,连个体都无从去细分。
甚千人万人,其实只要超过了坐而论的人数标准,台下的人就不再是人,只是一个个无思无想的接收器。
他们或有反对,或有疑议,但这些传不到李恪的耳朵里,也扰不动他的思维,他的筹备。
始皇帝不愿李恪顺利地发出声音,因为天下只需要一个声音,可那位惯常的雄才大略却把事情闹得太大,大到一切的手段都成了虚妄,一切的异响都只剩杂音。
这里是李恪的专场,儒、道、名、法、阴阳、小说……百家之论,注定搅不动他的衣袂!
在这里,李恪是唯一的天!
他真心地笑了起来,一甩袖,扫开烦忧。
“今日之大讲,墨义,天志!”ntent
大秦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