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直道开工的第一天,李恪就见到了衣衫不整,哭成泪人的张迁。
“尊上,您要为下官做主啊!”
李恪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听完张迁哭诉的,反正旁听的陆衍和陈平憋得满脸通红,年纪小一些的柴武和古临几乎是滚着出的大帐。
一个副厅级的干部,一觉醒来被四个副部级干部轮番威逼,居然连一个利诱的都没有。那遭遇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等到张迁说完,李恪感慨道:“迁君,苦了你了。”
张迁抹了一把泪儿:“下官不苦,只恐总指项目迁延日久,误了尊上大事!”
李恪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张迁才好,只能就事论事。
“既然你都应下了武、临,你二人出帐去寻江校尉,接手军城建设。横,你去执法处,曜去监察处,何姬去财务处,此三处工程要从速完工,有机关需要的,到迁君处领。”
三人齐应是。
“迁君,我从身边墨卫中抽调百人予你。不过他们精擅的是护卫,于机关只有粗通,当不得大用。你的方略也该改改,临时仓优先,然后是过冬的工棚,中转休整的工棚,再然后是工坊和机关堆场。总指可以晚些建,我在城中逗留不了多少日子,大帐敷用了。”
张迁觉得李恪是对他失望了,苦着脸,可怜巴巴:“唯”
李恪觉得脑壳有些涨疼,就对陈平说:“平君,衍君,通晓诸墨卫与沧海,我等明日出城,去巡一趟各处。”
“唯!”
次日天明,李恪出郭。
时入冬日,北境的天气明显阴冷起来,李恪早早披上鹤氅,还在车厢中生起了炭炉。
因为不方便过多使用霸下,他的马车是墨家精心打造的,外表看来普通,却在内部配有固定的烟道和炭炉,而且相当宽敞。
墨家在车厢的夹层和底板嵌了真正的钢板,防御力远超始皇帝引以为傲的金根车。就连轮轴和轮毂也是钢铁所制,装配有滚珠和减震结构,既能节省马力,又便于行走在崎岖之地,不会叫人感到过多的颠簸。
这会儿车厢里坐着三个人,自然是李恪、陆衍和陈平,其中陆衍倚窗,李恪与陈平正在对弈。
陈平不适应李恪的棋路,但架不住棋艺高超。棋至中局,两人皆是见招拆招,整个棋盘凌乱散落,连条像样的大龙也寻不出来。
这种棋不免下得索然无味,陈平苦笑着推坪,开口问道:“尊上,我看你似乎并不介意城中各处主官越过你威压主营令一事。”
“我为何要介意这等事?”李恪笑着反问,“他们有他们的相处之道,越过我去威压迁君,看似是倨傲,实则是他们已将我视作上官。人这东西,只要是平级能够解决的事,一般是不愿麻烦上官的。”
陆衍放下书:“尊上倒是看得通透。老子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正所谓也。”
李恪哑然失笑:“我不主张无为而治,只是身在其位,我关注的事情自然要大而化之,若说事无巨细皆要管束,我何来这许多精力,又何来这许多时间?”
“这便是无为而治了。”陆衍坚持道,“天无为,而人有作为,莫为之道,天地至理。”
陈平嗤笑了一句:“师哥,尊上所行非是莫为,乃是或使。他定下了规矩,麾下众人遵从规矩,在规矩内看似自由,却又不自由。天有道,人有志,有志却不可违道,此方为正解。”
“师弟,此乃诡辩。”
“师哥所言才是穿凿附会。”
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模样,李恪叹了口气,逃出车厢。
这天地,真是哪儿都不清净啊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