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摆了摆手,无所谓道“不必了。直道事近,过几日我就会与王离碰面。他的家臣既然不愿听话,我就让他换个懂人话的过来。”
田荣满脸担忧。
“尊上,王离位同上卿,且主持着上郡军务,麾下足有十万强卒。您如此做,会不会显得过于跋扈”
“你以为我在咸阳便不跋扈么”李恪反问一句,“挑衅法家,挤兑儒家,短短两个月,李斯、章邯叫我得罪个遍,就是蒙恬都被我告了黑状。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家尊上的跋扈早在咸阳出名了,王将军会理解的。”
田荣的担忧僵在脸上,想笑,又觉得笑不妥当。
什么叫会理解的
感情李恪跋扈出名了,若是到了地方不挑衅一下上郡最有权势的王离,王离就该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李恪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吃不得亏了墨家才归秦,难道就不该低调一点,交好各方么
想到这儿,田荣忍不住问“钜子何以如此”
李恪叹了口气“荣,你觉得墨家长在何处是明争,暗斗,还是实干”
“实干”
“不错啊墨家长于实干,其实也只善实干,当年子墨子游历天下,一张利嘴斗赢了多少场大辩,可最终也未能帮墨家谋到生路。后来相里子入秦,至腹时墨家声势达到巅峰,也只在法家的令旗下任事,却险些连墨家的道统都丢了腹何以杀子不就是为了救起赵墨的道统么”
“钜子”
“此次归秦,我们的状况也差不多,甚至比腹那时还要不如。正经的,熟知墨义的墨者满打满算止七百来人,剩下的至今还在日日补课。我们在这种情况下入秦,若是不想被法家同化,便唯有摆出刺猬样来。”
李恪站起身,透过窗棂望着月亮“学室坏我入仕,我便揭开学室的猫腻,经费不予下拨,我便曝出工程靡费。我把毛炸起来,不是我需要和其他势力保持距离,而是需要告诉出仕的墨者们,遇事当如何应对。想在秦廷立稳脚跟,我们唯有把毛炸起来,像刺猬一样,叫每个试图揉捏我们的人都晓得疼痛。如此,墨家才能在自立的状态下度过现下这段时期,待到墨卫出徒,少年营学成的那一日。”
“可若是将秦廷上下得罪光了,墨家岂不是举世皆敌”
“我得罪谁了呢揭开学室猫腻,是为法家清创拔脓。曝出工程靡费,是因为我有更省钱,更有效率的做法。”李恪不屑地笑了笑,“大秦喜欢实干的官吏,大秦的政治风气更是现实,因为皇帝,他只看重实绩”
田荣深深吸了一口气“墨家摆出不近人情,不容诋忤的姿态,却在各自官职上作出实绩,如此该与我们为友的,依旧会与我们为友,是如此么”
“这是最适合墨家的路,因为我们有机关,还有尚同、非攻之义。”李恪在田荣面前跪坐下来,推开茶盏,双手撑几,“荣,我虽来阳周赴任,却不会留在阳周。师哥的工程指挥部已经建好了,为实绩,我得修好直道,为实绩,你要代我经营好阳周。你以县丞之身行县长之责,我希望,你就在阳周升任县令,可明白么”
“下官明白”
“你既然明白了,那便通晓各级官吏,明日莫食,本官要在县牙交接印信图册,我们速战速决。”
田荣长身而立“请尊上放心,下官定会通晓全体官吏,齐聚县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