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张了张嘴。
李恪说架桥不难,可整个大秦上下,对于桥的概念还停留在渭水的灞桥上,那只是几座练成片的浮桥……
“恪卿,这桥架于舟上,舟又浮于水上……大河之水便是再平缓,这桥也立不稳吧?”
李恪奇怪地看着始皇帝:“陛下,您可曾想过,獏川的施工平台、霸缰堰的拦坝,还有南境的大渠分水坝都是何物?”
“莫非……它们也是桥?”
“应当说,它们才是桥。”李恪竖起手指,很认真地更正了始皇帝的话,“如咸阳灞桥这等漂来浮去的物件,最多只能称之为浮桥,算不得桥。”
“你要在大河上架的,就是……就是……”
“是桥,不是浮桥。”李恪在面前的图册上划了条线,“直道过洛水、无定水、大河,架的皆是桥,无论是木桥还是石桥,总之有根有底,平整宽阔,大军过境而不动弹,车马奔走而不摇晃,这才是直道的桥。”
始皇帝坐正了身体,又一次摊开李恪的奏疏,仔仔细细地看,每字每句地分辨。
然后他发现,李恪的奏疏与往日的奏疏并不相同,厚重的竹简当中,文字并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图示!
从地图,到路面的剖面图,再到桥梁的大体设计和简单思路,再到各种特型路面的施工特点……
只要能用图示的,李恪似乎极少用到文字。
一切尽在线条构成的世界当中,看着这些图,始皇帝几乎就可以看到与往日的驰道工程全然不同的施工画面。
李恪的工程,少有人!
他急声问道:“恪卿,如此浩大之工程,你需要多少时日,几多民夫?”
李恪掰着指头算了算:“洛水大桥两千人,无定水大桥两千人,跨河大桥一万人,剩余四段工程各五千人,再加上后勤,调配,总计大约需要三万五千民夫,然后维持安全,组织施工又需要一万左右兵卒。若是这些皆可配齐,臣有把握,两年之内,疏通直道。”
“三万五千人?两年?”
李恪挠了挠头:“臣打算做八休二来着,若是人力不足,做九休一也是可以的,人数上大致可以消减到两万八上下,不能再少了……”
始皇帝深深吸了几口大气。
“恪卿,你欲为何职!”
李恪的十指交叠起来,摆在腿上,轻轻地压:“直道工程,重在三桥,雕阴、肤施、九原。臣曾与蒙将军交道,蒙将军有意令苏角将军将九原军政,臣与其有旧,墨家在他处不虞有失,所以臣的重心便在雕阴与肤施。阳周为两地中心,臣希望可为阳周县长,祭酒直道,不过上郡郡守人选,陛下得听取臣的意见。”
始皇帝的眉头皱起来:“为何不求上郡郡守?”
李恪飒然一笑:“直道之重虽在上郡,但其穿越四郡,臣若为一郡之守,许多时候反而不好调配。相较之下,阳周县长秩不过五百石,肯定不是臣的主职,如此也方便臣游走于工地各处。”
始皇帝知道李恪还有一个理由没有说。
上郡庇护内史北翼,两郡之交无险可守,李恪初来乍到,便是始皇帝相信他,这道任命也很难被群臣认同。
他闭着眼睛沉思片刻:“高,拟令。恪卿为直道祭酒,兼阳周县长,位同寺丞,秩八百石,另晋为五大夫爵,合其官职。”
透明人似的赵高登时跪倒,高呼:“得令!”
“恪卿,朕会令内史各县配合你所动,九原、云中有恬卿照拂,朕亦不担心。至于上郡郡守人选,你意属何人?”
“陇西李氏,中詹事,李泊。”
“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