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既是说,你不想死,却觉着自己该死,朕没言错吧?”
李恪点头:“墨者以行义为生,当死则死,做不出聚起从随,以武力坏规矩的事。”
众臣哗然!
太明显了!
李恪分明是在隐射商君晚年在封地兵败的事情!此事虽说人尽皆知,但因为法家以商君为圣,这件事作为商君人生的污点,在朝堂可从来都是禁忌!
始皇帝哈哈大笑。
“廷尉,你说钜子可有罪?”
廷尉正先出班说:“朝制有云,臣不可佩剑面君,则钜子有罪,然钜子面君并未先知于百官,觐见之前,亦无典客教其规矩,故其不知也。不知者,不罪也,臣以为,钜子有过,却不当惩,此合秦之法道也。”
“二位丞相以为呢?”
冯去疾不动声色:“臣附议。”
李斯咬牙切齿:“臣亦附议!”
“如此,朕从善焉,赦钜子无罪。高,退下吧。”
赵高愤愤瞪了李斯和正先一眼,只觉得配对配见猪队友,神仙下凡也带不动。
现在是要脸的时候吗?
不管了!你们大度,我也大度!
他收起架势,反身对始皇帝叩了个头:“臣遵旨!”说完,就退到一边,再不言语。
始皇帝与李恪之间再无阻碍。
始皇帝浅笑问道:“钜子,朕每年见的人不少,有忠臣,有良将,有奸佞,有刺客,自然也有百家名士,豪勇游侠。他们见朕时,有华服者,有贯甲者,也有刻意穿得破败些,想让朕明白苦难的,比如孔子鱼。”
他抬眼扫了大殿一角的博士群体一眼:“儒袍繁复华美,孔子鱼见朕时却在衣物上打满了补丁。朕要他入仕,他又推脱,只将几个弟子荐给朕。钜子,你觉得孔子鱼褴袍面君,是何用意?”
李恪扶膝正坐,不答。
始皇帝有些奇怪,又问:“往日,以子鱼语朕者众矣,皆言儒士困苦,乃因秦不用贤。然我欲用贤而贤不从,朕心有惑,君何以不答?”
李恪笑了笑:“禀陛下,儒士高贤,我不识也。”
“君自幼学儒,不识子鱼?”
“不识也,不知也。”李恪拱手,正肃,“孔某穷于蔡、陈之间,藜羹不糂。十日,子路为享豚,孔某不问肉之所由来而食;号人衣以酤酒,孔某不问酒之所由来而饮。哀公迎孔子,席不端弗坐,割不正弗食。子路进请曰:‘何其与陈、蔡反也?’孔某曰:‘来,吾语女:曩与女为苟生,今与女为苟义。’儒之义不同于墨,故儒之贤人,草民不识。”
博士们大怒喧声,孙叔通疾步出班,拱手拜君:“陛下,士伍恪以邪言谤儒,臣请啐之!”
李恪耸了耸肩,无奈道:“世有圣者如大羿,醉王权,逐夏主。又有贤者似共工,好迁怒,暴行止,所以说人无完人。就连圣贤都能有过,孔仲尼区区一家之祖,非圣非贤,其过错怎么就说不得了?”
孙叔通圆睁着双目:“孔子乃圣人!”
“墨家也觉得墨子是圣人。这种一家之言,你们饮酒闲篇时扯扯便好,似今日这种正式场合,休拿出来胡说八道。”
“你!”孙叔通的胸口似风箱似鼓动,“你谤言说儒者虚伪,那你又如何?裋褐上殿,负荆背麻,虚伪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