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牢,合卺,庄严而怪异的昏礼至此礼成,然而天色却才入夜。
秦朝的昏礼没有那么多闹腾的仪式,庄严肃穆贯穿始终,便是在礼成之后,家中也不会安置礼宴。
助礼的墨者们各自散去,李恪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突然丢下三个刺猬似的女人,转身去往严氏的东厢。
“媪,您睡了么?”
严氏奇怪地拉开门,把李恪让进屋子。
“恪,今日是新婚之夜……”
“第一,儿屋里有三个女人,第二,她们似乎还没想好怎么相处,第三……”李恪嚼巴嚼巴字眼,“家中颇冷清,我怕媪一人寂寞。”
严氏哑然失笑。
“公输家那位为娘还不曾见过,听你师说,品貌俱佳。娥姁与妙戈为娘熟捻些,在为娘看,也是和事安宁之人,我儿何故畏之如虎?”
李恪指着自己的鼻子:“媪,您说我惧内?”
“非是惧内,而是惧战。”严氏掩着嘴坏笑,“莫非我儿是觉得,三位新妇难以共处?”
李恪尴尬地挠了挠头:“算不得难以共处吧?只是觉得她们还不曾想好怎么处。您知道么,今日雉儿美甚,我认识她三年多,从未见过她这般装扮自己……”
“女子以姿色愉人,娥姁如此做,可不见得就是斗艳。”
“揖让接驾时,雉儿与妙戈向瑾儿行礼,瑾儿哼了一声,自个儿跳辕下来了……”
“噫?”
李恪耸肩摊手:“您看吧?”
严氏干笑了一声:“三媒六娉本是嫡妻专享之礼,如今你师悖礼而为,公输家那位心中有气也是正当……”
“可是饮合卺酒时,瑾儿又只饮半卺,还把另半卺交予雉儿饮了。她总不会是怕苦吧?”
这下连严氏的眉头都蹙了……
“如此还真是如你所说,公输家那位与娥姁都未想好,她们该如何处呢……”
李恪长长叹了口气:“战,我有法,和,我有策,便是她们貌合神离,勾心斗角,我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她们如今却跟刺猬似的……”
严氏牵着李恪在矮几边坐下,母子俩相视苦笑,唉声叹气。
“平素贵戚虽三妻,然三妻多有先后尊卑,依礼也唯有嫡妻享尊。你师如此安排,看似一视同仁,实则……有损家宅安宁啊。”
李恪摇了摇头:“媪,老师有老师的打算。螭龙、秘窟皆是子墨子的遗宝,却皆由公输家所掌。当年未有长平之殤,墨家并不希求公输,如今苍居有了我,墨家同样不希求公输秘艺。然而子墨子是墨家的神圣,墨家愈盛,收回螭龙和秘窟的欲念就愈强,这一点便是我也无从扭转……更何况,老师知道我的打算,若想顺利地改革墨家,使其适应当今的世态,我需要以势压人。”
“这些事你师与我们也说过些许,否则悖礼之事,为娘是决计不会答应的。”严氏拨弄着油镫的捻子,“恪,螭龙与秘窟便是你的势么?”
“螭龙与秘窟不是。”李恪轻声说,“拆掉螭龙,公开秘窟,那才是我要的势。”
严氏瞪大眼睛:“拆……”
“姑,君郎是在您房中么?”屋外突然传来吕雉的声音,轻轻,柔柔,恭顺敬服。
李恪微微皱眉:“雉儿怎么也过来了?媪,她不会被瑾儿赶出来了吧?”
“说甚呢!”严氏扬手拍在李恪脑门上,“若是为娘不曾料错,门外不止娥姁,连妙戈都在。”
“妙戈今天全不在状态,瑾儿居然连她都赶?”
“我儿不是想叫她们想明白如何共处么?看来她们想好了。”严氏拉开门,笑着把吕雉和虞姬接到屋里,“娥姁,可是与公输家那位谈妥了?”
吕雉并不正面回答,也没有去看李恪,只是羞红着脸拽着严氏的袖子:“姑,稚姜与巿黎不在,您身边也没个可心的差使,不若今夜就让我与妙戈陪您,可好?”
“你们愿留便留下,不咸山垒的炕颇大,足够叫三人共寝的。”
李恪完全没听懂这帮女人的哑谜,只能瞪着眼,探询似看向虞姬。
虞姬的脸也是羞红:“君郎,今夜乃您新婚之夜,切莫叫阿姊久候……”
这下李恪终于听懂了。
三妻和,家宅宁,这一晃神的功夫,家里的女人们……和睦了?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