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喜欢追随胜利的脚步,因为胜利代表美人,代表金钱,代表肆无忌惮的张扬和逞凶。
相比之下,最初那些因为纯粹的义气而跟从他的人,在寨子当中反倒很少,且大多都是彭越的亲信近人,极少与其他悍匪苟聚一处。
然而劫粮一败,败的恰恰就是这两点。
他长胜不败的名声被打破,众匪离心,忠诚亲随死伤大半,近人骤减。
他能明显感受到这些日子,自己对寨子的掌控力在下降,尤其是英勇护主的三当家被张县大张旗鼓地黥配骊山,他却无能为力的时候,这种下降几乎浓郁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可他依旧无能为力。
现在安阳君来了。
彭越闭上眼,恰听到一阵急促脚步。那脚步又重又乱,与平日虽说不同,却明明白白,正是二当家钟离昧的脚步声。
钟离昧破门闯入
轰
彭越冷冷地睁开了眼“钟离,不报而入,莫非你是准备要反了”
钟离昧气得满脸涨红“彭仲愚人我钟离昧是否会反,你心中莫非不知么”
彭越一声丧气苦笑“钟离昧侠义蔽天,我自知道。可是我却期求着你来反我啊”
钟离昧怔了一下,旋即也是一声哀笑“彭仲啊彭仲,想当年我家中困苦,寡媪无食,你正游侠到齐地,卖了剑为媪置备了一桌宴席。媪饱食而毙,含笑而绝,从那时起,我便在心中起誓,定要偿你这贾剑之恩。一晃十载啊”
“十载岁月,你我先是一同游侠天下,后又落户砀郡。我不擅耕种,交不齐田租,又是你,杀却田典,带我将阳出逃我欠你的情不仅没偿,反倒越见大了”
“可如今呢”钟离昧目呲尽裂,血泪纵横,“区区一败,你仍有千多兄弟在这泽中,我等仍有苦名之礁,地势之险,你却想束手待毙你对得起三当家,对得起那夜死去的兄弟么”
彭越愣住了。
一番痛骂,他慕然惊醒
此处是他的主场,他有千余精熟水性的恶贼水匪,还有官府久攻不破的苦名群礁,再不济,他还有南面的莽莽群山,只要有亲随班底和武艺超群的钟离昧在,便是此次败了所有,他莫非就没了东山再起的本钱
勿需如此绝望啊
五年时间,他能拉起苦名寨这样的强军一次,就能拉起第二次那任性的富家少爷莫非还能一直追着他不放而他,莫非就会一直输么
彭越茅塞顿开
他站直身,诚恳地对着钟离昧长身一拜“听君明训,七窍皆通钟离,光这一谏便足以抵偿所有,你不再欠我了”
钟离昧眼神一缩,赶紧甩了甩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大当家,安阳君来了”
“我知晓安阳君来了”重拾信心的彭越爽利大笑,“他纵有千般手段,深入苦名,便是他这一世的大错。钟离,可敢随我,将武灵王之血脉祭祀共工”
“固所愿不敢请”
“那便让我们会上一会安阳君,我倒要看看,在这群礁之地,你能否还如地上一般诡谲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