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抬头看了眼李恪,神色中并没有多少意外“你可知如何烹肉”
“烹肉”李恪愣了愣,迈步进到院子里,“你居然不知如何烹肉”
“白水煮肉自然无碍,奈何漂母欲食肉糜,我却不知如何下手”
李恪挠了挠头,在韩信对座跪下来,生疏地架釜,生火,又叫沧海去打水,让虞姬去庖厨中寻些佐料。
结果庖厨没有任何佐料。
水起沸了,李恪歪着脑袋看着面前这一整坨肉,想了半天,抽出龙渊。
龙渊剑寒光闪烁,剑身修长,李恪双手举着,左比比,右划划,就是不知如何下刃。
韩信皱着眉看了半天,问“可是要将肉分割”
“对,均匀切快,越小越好。”
韩信点点头,站起身将肉提到一边,锵一声抽出怀中宝剑。
只见那剑长曰二尺,古朴厚重,其剑身虽拙,刃上却寒芒四射,不似凡物。
李恪眼前一亮,出声赞道“好剑”
韩信摇头轻叹“元戎随韩家三世,从未出鞘,不成想”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手起剑落,整肉化糜。他把碎肉装在盘里,小心翼翼全部倒进滚开的水中,又问李恪“接下来又该如何做”
李恪笑着指了指虞姬“有妙戈为我等看护,静候一个时辰便可。”
“这般久么”
一个时辰之后,肉糜制成,因为没有作料的关系,白花花散着一股子难闻的腥臊。
韩信恍若未闻。他亲手把肉糜盛起来,端进房里,轻唤了几声漂母,这才发现漂母早已经没了生息。
李恪默不作声走上去,接过韩信手里的肉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节哀顺变。”
韩信的眼神空洞而迷茫。
“我家祖上世代贫弱,唯大父有成。他因三次救驾之功被赐以国姓,封作将军,此后一生征战,至死也未留下甚田宅家产,唯有这把缴获自战场的元戎剑他卒以后,我翁、我媪皆以此剑为荣,带着我四处求教,请名师传授我兵法战阵。家中的余财不多时便败光了,待行到淮阴,就连韩国也亡了。”
他喃喃说着,表情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李恪知道,他只是想倾诉,甚至不是跟李恪倾诉,而是跟那个死去多时的漂母。
“无田、无宅、无依、无靠,其时秦卒尚未灭楚,淮阴还是楚地,并没有官受的田宅可持。我翁媪四处乞讨,与我衣食,赐我生命,却依旧只让我练剑法,习兵策,不许看顾生计之事。”
韩信自嘲一笑“结果学未有所成,楚国也亡了。乱兵过境,生灵涂炭,我是在翁媪的尸首下逃过的劫难,没有帮上一点忙。再后来我便承了翁媪的业,抱着剑四处乞食,就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驱赶来去。”
他定了定神,看着李恪,抬手指向漂母“遇到漂母时,我五日未食,几乎饿死。漂母予我饭食,将我接回此处照料,待我生机渐复,还为我奔波入籍,得了田宅。我与她说,后必有以重报母。结果漂母大怒,她说,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
“她是第一个唤我王孙,而不是乞儿的人,可是我却碍于脸面,至她死时也不曾问过她的姓氏”
“寡妇伍氏。”李恪轻声说,“这是她的姓氏,只是在我想来,她怕是更愿意被你称作漂氏。”
“伍氏漂氏”
李恪助韩信在城外山岗葬了漂母,用龙渊伐树,以元戎刻碑,碑上字迹劲如金铁。
恩母漂氏之墓,孝子上将军信
那盆肉糜端正摆放在墓碑前,替代了香烛绢帛,看上去格外隆重。
“信君,你欲何往”
韩信将剑往怀中一插,洒脱大笑“自然是先挣到肉资。待到以后么天下之大,俱是吾辈将阳之所”
“说来我倒有一处,可叫你饱读兵书。”李恪突然说。
韩信眼前一亮“何处”
“陇西槐里,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