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拜读了你让钰儿送来的图板,好似唤作木牛是吧不得不说,你能想到反复拆解机关,让人对照作图,并对其上尺寸、规格皆作定式,并用以广传,确可让赵墨那些对机关术疏漏日久的师兄弟们在短期中看出突飞猛进之效,连我都险些被骗过。可你想过没有,此法对木牛这等小而简的机关或有效果,若是遇上阴阳炉这般精贵之物,你又该如何做”
李恪一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何玦恍然惊觉“险些忘了,恪君定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听钰儿说,你不仅将阴阳炉复原了出来,就连更繁琐的兕蛛、霸下都阻不住你。但是恪君却疏忽了一点,机关之道,始在于灵,你将一切皆作定式,又令赵墨如经书般印在脑海,此事对他们是利是弊若整个墨家皆从你之法,待你死后,墨家又能否后继有人”
他咄咄地质问,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李恪脸上的古怪之色也随之越来越浓。终于,在他的气势行将攀到顶点之时,李恪终于开口了。
“多气缸增压式蒸汽引擎。”
“噫”
“以这个名字为线索,你可以说出多少”
何玦的脸色难看起来“你在考校我”
“三岁学图,五岁学经,九岁通过考核,就任楚墨假钜,十二岁入辽东,他脉假钜皆研习两载,你却因天赋异禀,被九子准许逗留六载。十八岁回中原之后,一身机关术数突飞猛进,两年破阴阳炉构造,又两年复原兕蛛成功,至此解了你何家数十年之夙愿。何师因此成就机关师之名,然究其背后,此事却是你为主导。”李恪掸了掸衣裳,摆出一个大大的明媚笑容,“玦君乃是墨家中兴之希望,我考评一下你的手段,很奇怪么”
何玦艰难地张了张嘴“可我的问话”
“机关一道远非你想象这般简单,你的问话我无从去答,因为便是答了,以你现在的阅历也听不懂。既如此,你我又何必浪费时间”
何钰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咬牙切齿复述“机关一道远非我想象这般简单”
“该如何说呢”李恪为难地挠了挠头,“你以为苍居的图板皆是对照实物作画,其实却是先有图板,后有实物。何姬、狄如今皆能制些简单的图板,此事你自可去寻他们求证。同理,你以为苍居皆照本宣科之辈,可是你口中的木牛我并未参与其中,便是设计时的审图都是辛凌师姊做的。”
“木牛并非你的作品”
李恪耸了耸肩,并不作答“还有我方才问你的多气缸增压式蒸汽引擎,其实是憨夫师哥组队研发的一个项目,听闻已近乎定稿。此事我倒是参与了不少,不过我已离开苍居半年之久,作图、审稿、研讨究竟是谁做的,你应当想得到吧”
“究竟”
何玦感觉自己的认知在崩塌,苦苦钻研多日的真相竟与事实有如此大的差距这之中究竟错在何处
他的嘴巴干得可怕,每吐一个字都如同烈焰燎喉,可他还是强忍着不适,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究竟,那多气缸增压式蒸汽引擎,究竟是何物”
“你连一点都猜不到么”李恪遗憾地叹了口气,轻声解释,“传统蒸汽引擎,包括你所知的阴阳炉与霸下的墨炉,其原理都是通过火力将水煮沸,导出蒸汽,带动机关,虽有详略之分,但本质上并无不同。”
“此等引擎存在一个缺陷,即蒸汽通过导管时快速冷却,气压骤降,以至于”
“恪君稍待片刻”
李恪的解释被何玦粗鲁打断,还不等他问明缘由,他就看到何玦慌忙起身,以翻箱倒柜之势从墙角的矮几上取来简砚,提笔疾书。
这让李恪越发郁闷,忍不住嘟囔“天赋异禀,又在辽东苦学六年,却连水的两态变化和气压原理都闹不清楚老前辈,你当年究竟在秘洞里留了些什么废铜烂铁下来,这不是坑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