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屠睢处求了军营的通行令牌,顺道借了一辆马车,主从二人驱车出城,直往城外三十里毗邻远水的一处山谷,中路大军就驻扎在那儿。
明示令信,直驱入营。
数万人的大营军帐如丛,到处都泛着一股酸唧唧的汗味。李恪一路所见,兵卒大多都挺着圆鼓鼓的小腹,起行坐卧懒懒散散,不时可见到成群,凑在一道钓鱼食生。
“军中规矩败坏若斯,将军就不打算整肃一下军法”
陪同的幕僚轻声解释道“假钜子有所不知。此处并非零陵前营,不接敌情,除却新送来的各郡更庶,多是久战轮替之军。为军中士气计较,除却操练巡营,将军实不愿管束过多”
“即使是后营,这也太松懈了吧”李恪一行恰好路过一列巡营兵卒,李恪便指着其中一个的肚子说,“你看,赘肉横生,面色蜡黄,这样的兵卒就是休整再久,又如何能承担战事之重”
幕僚尴尬地笑了笑“假钜子,军中操演一日不曾松懈,这腹肉却不是养出来的”
“不是养出来的”
蛤蜊挪了个位置,靠近李恪轻声耳语“公子,此事臣恰好知晓一二。岭南之地与云梦相似,瘴气丛生,且不止漫散于天地,还存于鸟兽鱼虫之身。外乡人到了此处,久而久之必会腹胀体虚,若是不能习惯,离殒命之期也不远了。”
“水土不服”
“正是水土不服”
李恪沉吟下来。
水土不服的情况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气压、气候、饮食习惯都会造成水土不服,可这毛病归根结底只是一种适应症,照道理说,不至于几十万大军人人如此,千人当中出现一两个已经是很高的比例了。
可眼前的秦军却不是这样,除却少数将士,大部分兵卒都有一个溜圆的肚腩,反观城中莫府,这样的状况却少之又少
总不会是因为吃得好吧
李恪的眼睛突然瞥过水边食生的兵卒。
食生食生,也不知道腥腻的河鲜有甚好食的
等等
李恪脑中灵光一现,扭头去问随行幕僚“这位先生”
“假钜子客气了,称我为牯即可。”
“牯君,军中伙食如何安排”
“一如秦律,粟饭、酱汁,偶有鱼鲜肉食调剂。”牯好奇问道,“不知假钜子”
李恪伸手指着那群食生的兵卒“休憩之时钓鱼食生,军中不管么”
“假钜子,南军之中多更庶士伍,比不得北军精锐,将军为了让士卒早日能战,操演繁重。兵卒不堪操劳之苦,军律即不曾明令士卒饮食,各级将官便会网开一面,毕竟食饱了,操练之时气力也能足些”
“我大致知晓军中疫情的根源了。”李恪叹了口气,“食生食生,还真食出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