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的声音当时冷然:“墨家之地,也开始有暴秦走狗了?”
此话一出,以井古为首,侠士三人同时怒起,利剑出鞘直指李恪。
李恪根本不看他们,施施然摘下假钜子令,啪一声拍在案上。
井古瞳孔猛地一缩:“假钜子?”
蛤蜊站起来,挺胸直视井古:“悖妄之人,还不收剑!”
井古咬了咬牙:“你虽为假钜,然楚赵不同属,你为暴秦张目……”
“楚墨之卫,连尚同之义也能忘么?”李恪冷冷道。
“尚同……”井古挣扎道,“上从贤正,则下同之,若上无贤正,下何以同!”
“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无外乎会受人蛊惑,欣而替罪,子房兄,是如此吧?”
“受人蛊惑……子房兄?”井古大惊,慌忙扭头看往张良。
张良苦笑着摘下帷帽,露出那张黑纱遮掩的俊逸帅脸:“不想恪君不仅是墨者,还是赵墨的假钜子……”
沧海君嚯一声站了起来:“张子房!多日未见,尚安好否?”
张良脸上苦笑更浓:“沧海君福泽深厚,那日之局……”
哗啦啦,银索松落。
沧海君根本不等张良说完,一声暴喝,飞戟便似流星般飞向张良!
锵!
龙吟之声骤起,那个始终不曾说话的矮个男人站起来,扬剑,一抹。
那柄短剑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搅动,黏住飞戟,巧劲一拍。
只听金铁一声交击,直刺的飞戟轨迹骤变,直挺挺下坠,咄一声刺入桌案,直没入柄。
沧海君大笑着抖索收戟,双臂高抬,摆出战姿:“小子好手段,阻我好事,可敢报名?”
“榆次,盖尤。”
“榆次人……姓盖,剑客盖聂是你何人?”
“正是家翁。”
“居然遇上故人之子……”沧海君舔了舔嘴唇,冷声说,“我与张良有私怨,你且退下,我不愿以大欺小!”
盖尤抬手掀掉桌案,持剑护在张良面前:“盖家尚无见雇主身死而不救之过往。”
“你……想与我为敌?”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既如此……”
“沧海!”“尤君!”
李恪与张良同时出声,叫住二人。
张良问李恪:“恪君欲要保腾?”
“子房兄又何必明知故问?我不在意腾之死活,只在意你墨褐草履,还在寝浦招贤论事。你欲墨家为你挡灾,不知可问过我墨家意愿?”
“墨家意愿?”张良轻声一笑,“墨家不是反秦么?”
“反不反秦是墨家的事,却不代表子房兄就能妄用墨家之名行事。”
“既然假钜子不愿意……”张良大笑,弯腰拾起帷帽,罩在头上,“张某告退便是。”
李恪故作惊奇道:“你以为你走得出去?”
“墨家三脉,赵墨反秦之志最是薄弱,昨日听闻赵墨要来,我便在城中稍做了一些摆布。”张良把帷帽摆正,安然说道,“你猜,若我离不得客舍,江陵城中将会如何?”
沧海猛地踏出一步:“我管江陵如何!”
李恪抬手摁住沧海,笑盈盈看向张良:“子房兄,结怨了呀。”
“自你巧计救下沧海,你我之间,便已经结怨了。”
“也是。”李恪哈哈一笑,“半个时辰后,郡守腾会知道有人欲借墨家之名谋刺。”
“不是张子房欲借墨家之名谋刺么?”
“我在楚地人地两生,如何能查出刺客身份?”
“此言,在理。”张良深深看了李恪一眼,“恪君,山高路远,后会有期。”
“与你还是后会无期更好。”
李恪嘟囔一声,目送着张良、盖尤高调离舍,沧海君怒气冲冲坐下来,一扬手,要了五坛浊酒。
井古结结巴巴凑上来:“假钜子,我等方才着道了?”
“是呢……”
“那仇兄……不,那子房究竟何人?”
“旧韩贵族,五世韩相,张良,张子房。”
井古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恪懒洋洋坐下来:“井古师兄,此人这副打扮,在客舍宣扬刺腾多久了?”
“约十余日……”
“还真是生怕人不知晓……”李恪深深叹了口气:“结怨了啊,张子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