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他沉声说,“亲人总有相见之日,可收服墨家却只有眼下这一次机会,孰轻孰重,我能分辨。”
“既然你已有决断……”慎行欣慰点头,“我们启程吧。”
“唯!”
……
左车之事告一段落,写给严氏的信也通过墨家的渠道急往雁门,霸下南行,入陈郡,跨鸿沟,不几日,便停留在长平战址。
这一日众墨肃穆,就连李恪也换上墨褐草履。
霸下用最慢的行速趋往当年墨家殇亡之所,巨大的机械体曲肢伏倒,五体投地。
辛凌高举豆饭,李恪手捧羹藿,众人在慎行的带领下列队下地,怀着最虔诚地敬念祭拜先人。
慎行高呼:“曰!”
墨者停步,跪拜!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苍老的声音飘荡在古战场,吟着屈子的《天问》引吭而歌。
李恪和辛凌将豆饭羹藿举过头顶,一动不动,其余墨者五体伏地,慎行问一句,他们便叩一次首。
咚!咚!咚咚咚咚!
叩首如擂,大地如鼓。慎行的歌声越来越高,飘飘荡荡,无招无落!
“不任汩鸿,师何以尚之?佥曰,何忧,何不课而行之?鸱龟曳衔,鲧何听焉?顺欲成功,帝何刑焉?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伯禹愎鲧,夫何以变化?纂就前绪,遂成考功!”
“纂就前绪,遂成考功!”李恪一声应和!
“纂就前绪,遂成考功!”辛凌一声应和!
“纂就前绪,遂成考功!”众墨,一同应和!
三声重唱,李恪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先人殇此,魂飘以荡!后人祭此,慨当以慷!墨者不悲,大业未成!墨者不喜,世有哀伤!”
“嗟呼!嗟呼!天生墨子,天造墨门!嗟呼!嗟呼!天生墨子,天造墨门!”
慎行在众人之后接歌,声音颤抖,一张脸上早已经老泪纵横!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一声高音,李恪和辛凌长身而起,扬起手,将豆饭羹藿洒遍大地!
“行非攻之志!得长平之殇!墨者不悔!墨义无终!鬼雄殹!先人!以观来者!以佑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