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开始组织人力组装挂板,更多的墨者被聚集起来,官舍依然不敷使用,三子急急跑去县牙借地,空无一人的县狱也成了墨家的装配车间。
又过了一日,第一组传动挂板在儒的指导下组合成型,三子有幸在旁观瞧测试,只见儒制了一个临时的踏板,以单脚踩踏,平躺的挂板尚未封板,一俟有外力传入,联动的齿轮当即便搅动在一起,自前端凸起,将踏板的力传导到后端凸出。
那钜阵的布局是如此的简洁美丽,三子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密传机关书当中的绝妙构画!
那皆是墨子的手笔,古往今来,唯假钜子可在辽东一观,而真正能从中感悟些许,并且融会贯通的更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三子突然想起来,辛凌曾言,李恪不须去辽东,亦可以胜定假钜子之争!
他们第一次正视起辛凌的话。
三人惊疑不定地相互对望,又突然听到儒的喝骂。
“丙七型,庚二型钜子皆有卡顿,所有备件回炉销毁,监理罚抄《节用》百遍。”他一瘸一拐走到挂板边上,一扬拐,将这件众墨视作珍宝的半成品打飞,打散。他冷声道:“尚无任令者,现在便去寻出先生之图,好生琢磨,谁先将图制出来,谁便取代此二监理之位!”
众墨瞠着目看着飞散一地的零件,又看着被儒一拐抽至变形的轻薄的挂板底座,有几人当时便红了脸。
“如此精巧之物,你竟尤不满意,我等必要去恪君处告你!”
“告我?”儒气笑道,“去吧。你等不知先生脾性,若是让他知晓有备件卡顿,且看他会如何处置!”
三子站在人群之外,理智地没有就此事发表任何言论。
他们随着状告的墨者们一道去到李恪房前,看着他们在房门外喊了半个时辰,好容易才将睡眼惺忪的李恪喊了出来。
李恪揉了揉眼睛,奇怪地看着被众人拥簇的儒:“何事?”
“禀先生,基础挂板试行,丙七处百转三次卡顿,庚二处一次卡顿,两次脱齿,我已令将此二处备件回炉销毁。”
“卡顿,脱齿?”李恪恼怒地瞪了儒一眼,冷冷说道,“儒,你自獏行起便任主管一职,行事便如此莽撞么?”
众墨顿感提气,乱声喧哗:“就是!百转仅有一二次细微顿挫,对运行全无影响,何来如此莽撞!”
谁料李恪根本无视他们期盼的目光,自顾自继续说:“你如何能确定是丙七、庚二的问题?全部备件统一销毁,包括底座,一切图板重画。我再予你三日,三日不成,我自己去做。”
儒当即单膝跪倒,高声唱喏:“三日不成,儒定提头来见!”
“去吧,我等着你的头。”说完这句,李恪打了个哈欠,转身又关上房门。
庭院之中一片寂静。
寂静当中,儒恶狠狠起身,狼一样的眼神扫过众墨:“你们要寻先生,这便是先生的答案!自今日起,晓则起,夜不昧,军令毁于何人之手,我先斩此人,再做了断!”
三子在儒森冷的语气中齐齐打了一个冷颤,心中登时升起明悟。
他们上当了!
李恪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师兄可以教养出来的!
甚至于……他根本就不是当今存世的任何一个墨者,能够教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