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婴在台上高声问出第一题“墨家有十论,为何”
这一题出乎意料的简单,李恪皱了皱眉,一时有些猜不透葛婴的想法。
“十论为何,堂下可知”
李恪心中一凛,赶紧收摄心神,朗声作答“十论者,兼爱、非攻、节用、节葬、天志、明鬼、尚贤、尚同、非乐、非命。”
葛婴回头看向程郑与邢三姑。
二人齐答“可。”
葛婴点了点头,又问李恪“墨家有三务,为何”
“治徒娱、县子硕问于子墨子曰为义孰为大务子墨子曰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者欣,然后墙成也。为义犹是也,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也。”李恪正色回答,“故三务者,谈辨,说书,从事。”
程郑与邢三姑评判道“善。”
葛婴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李恪的眼神不由和蔼了许多。
读墨三月,能不假思索,出口而引杂篇耕柱,证明李恪并非如他所想,对墨义一窍不通。他并未去想李恪背书的速度,只觉得所谓田展自幼教习之说,或有其实。
不过略觉满意,却不代表他会在问话中放水。为赵墨着想,若李恪当下之能不能远胜于辛凌,这假钜子不如不换,这一点和师承背景皆无关系。
他正正神色,依着腹稿问出第三个问题“赵墨起于谈辨一脉,谈辨有二要,为何”
“一曰名,一曰实。名者重取,实者重经,二者兼习经说,此皆谈辨之重。”
取乃取巧,也就是谈判的技巧。
墨家谈辨讲求用技巧去说服人,用实物去证明事,这是核心内容,而经说则是对经、取二学的名词解释。
一直以来,经上下,取大小,经说上下,合成墨辩六书,是谈辨与说书两脉的进阶课本。而赵墨相比楚墨轻于机关,更看重对墨辩六书的学习和解读,所以这六篇文,也是慎行在路上对李恪教学的重点,其比例甚至要超过十论和非儒,李恪早已烂熟于胸。
葛婴的表情愈发和蔼,连声音都变得亲近了些许。
他等着程郑和邢三姑说出“善”,扬声问道“题取,杀盗者,非杀人。”
李恪的神色终于郑重起来。
杀盗者,非杀人是小取当中的一个论题,在墨辩中的地位就如同名家的白马非马,不仅墨家在辩,百家也在辩,其中深涩,似乎远远超出一场钜子考的标准,反倒更接近于九子考。
这算是刁难么
还是爱之深,责之切
李恪在脑子中转了一圈,发现这个问题全无意义,还不如集中精力对付面前的考题。
他轻轻甩了甩头,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句。
“盗人,人也;多盗,非多人也;无盗,非无人也。奚以明之恶多盗,非恶多人也;欲无盗,非欲无人也。”
“白而明之,则盗匪是人,可盗匪再多也不能代表所有人。因为世上没有了盗匪,不代表世上无人。人们厌恶盗匪,是厌恶盗匪的行径,想要没有盗匪,更不是想要世上无人。”
“人们希望盗匪消失,在于希望自身劳作不被掠夺,人们反抗盗匪,杀的是盗匪的行径,而不是盗匪这个人。而如何评判盗之一事,我等可观其义也。”
“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孟轲空有奇谈,而世人从之。我听闻嶸山有盗,名为沧海,劫富而济贫。官府捕他,乃因其触犯秦律,然其为义而盗,盗而不取,皆分于受困之人,扬世之正义。其行虽不妥,然非盗,故民众不恶,反以身保之。”
“故盗不为盗,则盗为人,盗之为盗,则盗为盗。故,杀盗者,非杀人,乃杀盗之一事尔。”
“学生浅见,不知对否”
李恪一口气说完论述,抬起头直视台上。
辛凌面无表情,眼神闪动,慎行满脸笑意,骄傲尽显。
李恪的眼光扫过邢三姑与程郑,最后落在葛婴脸上。
葛婴笑着点头,回头望向负责评判的二子。
程郑没有说话,抬手一举,让位于三姑,三姑站起身,深吸一口长气。
“此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