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睁大眼瞪着李恪,想想又觉得不妥,扭过头瞪向慎行。
慎行一脸正色:“墨者持剑,为天下,为苍生,从不为个人恩仇。恪不使剑,却曾指挥千军,破灭万余匈奴,他不会令夫人兄的宝剑蒙尘的。”
或许是今天受的刺激已经足够了,又或许是早知此事,徐夫人并没有质疑李恪击匈奴的功绩,只是长舒一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据我所知,墨剑有三,慎子剑厚重,姑果剑轻灵,孟胜剑霸道,不知恪君欲铸何剑?”
慎行摇摇头,微笑着看向李恪,李恪知道现在轮到他说话了,扶膝跽坐,让沧海君把他备好的图板取出来,递给徐夫人。
他朗声说:“墨家三剑配合三种剑艺,相得益彰,我不通剑艺,往后大概也没空去学,故,三剑皆不合用。”
“所以你便自己画了剑图?”徐夫人皱着眉,低头去看图板,“你可知隔行如隔山丘,墨家所长非是……”
“此剑,为八方剑!”
八方剑就是后世流传的汉八方,剑身是扁平的八角菱形,较才开始流行起来的秦六方剑又多两面,四面八方皆是剑刃,利于刺击,格挡,更重要的是恰和君子四平八稳,堂堂正正的探求,故又被称为君子剑。
李恪为自己设计的八方剑刃长三尺七寸,茎长九寸,宽度一寸三分,剑身最厚处三分,窄颚,玉具,设计之初,就全然没有考虑过作战的需求。
它应该是对铸造工艺的尝试平台,既融合了李恪所带来的后世技法,又集合了大秦现有的古法良方。正因为这样的设计思路,八方剑的细稿普一交到徐夫人手中,他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以蜡丸裹玉,将玉珠藏入镂空……八方剑刃,捶打成锋……茎颚一体,成其强韧……这,这……”
李恪自信满满,轻声问道:“徐师以为此剑如何?”
“工艺虽说独具,我却尚能试之,只是此剑……是钢剑?不对,似是钢剑,又不是钢剑,材质似乎颇为古怪……”
“此法名为夹钢法。”李恪正声说道,“以硬钢制成中空粗胚,内嵌两层软钢,中间再夹硬芯,折打八次,终成其材。成材当有千二百八十层,自成卷云刃纹,如此才能兼备柔韧锋锐,不易折,不易损,削铁如泥。”
慎行和徐夫人同时大震!
“此法出自何人之手?”
“并无先例。”
慎行急切地看向徐夫人:“夫人兄,此法可行否?”
“奇思妙想,天马行空……行兄,我这才明白你何以看重此子,确如你所言,此子……世所无双!”
“那夫人兄是愿意为恪开炉铸剑了?”
徐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为何?”
徐夫人长叹一声,悲从中来:“行兄啊,我已有多年不曾铸过传世的宝剑了!便是舍得良材毁弃,数年一剑,可你看我如今的工坊,可是能铸此剑的模样么?”
“只是工坊么?”慎行急声问。
徐夫人勃然大怒,恶狠狠望向慎行:“只是?你可知铸此剑须得何炉!围炉之法早已失传,整个天下无处可寻!”
“还有一地,夫人兄怕是忘了。”慎行缓缓吐出胸中浊气,一字一顿说道,“百年前,墨子邀欧冶家苍居铸造霸下,曾围起钢炉两座,如今是世上最后的钢炉。奈何留于苍居之人不晓炼钢之法,霸下一成,炉便封了。夫人兄承继欧冶道统,当知晓炼钢之法吧?”
“此等大事,四年前你邀我去苍居时为何不说?”
“那时夫人兄尚流连人世繁华,不愿避世而隐,我便是多说亦无用处。”慎行一脸正肃,沉声问道,“今日有小徒秘法在前,夫人兄可是愿去苍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