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锤锤面锃亮,屋内的风炉却是熄的,显然主家虽不忘保养工具,但生意委实太差。
李恪不由生出一些担心。
拳不离口,曲不离手,这位徐师或许当年技艺非凡,但好多年不生炉子,手艺会不会荒废了?
他的目光四处飘洒,突然在墙上看到一柄烈山长镰。
这柄镰进行过一定程度的改装,横柄从木制改为铜制,连接方式也从榫卯改成铜皮箍筋,这样一改,不仅长柄的强度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横柄还可以根据使用人的身高调整位置,堪称神来之笔。
那镰刃也是特制的,铁制的镰刃成倍加长,刃口处还锻打出细密的齿。
李恪让沧海君把镰取下来,伸出手指按在齿上,齿尖锋锐,齿距密集,他摆好姿态挥了几下,发现重心也是恰到好处,使起来一点不累。
他在心里快速估算起这种改装镰的优劣。
首先效率肯定会有大幅提升,镰的耐用度也不再能同日而语。不过,刃口的制作太复杂,在依赖纯手工锻打的大秦,这样的设计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
这间铺子的主家却硬是煅出来了……
李恪叹服地赞了声彩,一抬头,看到屋外进来个着裲裆犊鼻的中年汉子。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五官端正英挺,颇具文气,他的唇上只留了短短的两撇胡子,还时不时被他用手指捋顺,细密密寻不到半点脾气。
李恪凝眼看向此人双臂,他的双臂明显的粗细不等,右臂粗大,肌肉虬结,左臂虽也精壮,但相比又臂却显得纤细。
子冲说过,这是一个好铸工的标志,唯有千锤百炼,才能练出这等粗细不匀的手臂。
此人的身份已经不必猜了……
李恪把烈山镰交到沧海君手里,拱手作揖:“见过徐师。”
徐夫人的脚步顿时僵住,眯着眼故作疑惑:“贵人可是要打造农具么?徐师何人,不曾听过。”
李恪笑着甩了甩袖:“此镰名为烈山镰,两年前才出现在雁门郡地,如今北境诸郡偶有所见,却不曾流传至中原,不知匠师又是从何处寻到制作之法,又与何人一道做的改良呢?”
徐夫人的面容局促起来:“此物……此物乃是我一好友为我寻得,至于这改制之策……”
“匠师的好友姓禽滑吧?”
徐夫人愣了愣,张口问道:“你是狱掾?”
李恪笑着摇了摇头。
“莫非……是廷尉府的法吏?”
李恪又摇了摇头。
“学室学子,乍听闻荆轲刺秦故事,不知从何处寻得我的身份,欲在结业之前,立一大功?”
李恪还是摇头。
“咸阳贵戚家人,入仕尚缺晋身之资?”
李恪哭笑不得地对着屋外喊道:“老师,您究竟是把徐师吓成什么样了!”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