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紧了紧身上的鹤氅,慢条斯理说:“亭长在山下看到了甚?”
“呃……匈奴?”
“是大功!”李恪一脸狂热道,“苦酒里三四百乡里便先后剿灭了上千匈奴,每人均分三枚人头!如今我等有军械完备的精兵两千,若是不趁机抢下几场大功,又如何对得起亭中诸位破家散财的贵人!”
亭长亨本能觉得李恪在撒谎。
可李恪脸上的表情不像,嘴里说的又全是实情。
临治亭的商贾们倒是更希望李恪一直没出息地守在市亭,做他们的贴身保镖,但亭长亨却是高居有秩的在册吏员,若是李恪能胜,他自然希望军功越大越好……
“恪君,山下那些可不是早先游勇,我等可胜?”
李恪豪气地大手一挥:“楼烦关下是戈兰部的牧民,攻伐临治亭的也是戈兰部的养羊人,带队的还是草原上有名的智将伯奇。结果呢?三百乡里抵定八百,足见匈奴不过如此!”
“可楼烦关似乎守得……”
“亭长诶,事出反常即为妖,你不觉得,楼烦关过于安生了么?”
李恪阴阴一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亭长亨怔了一怔,突然想起在此前的攻伐当中,楼烦关上居然没有劲弩反击。
这是在等待战机啊!
他对李恪敏锐的眼光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抱拳道:“请恪君放心,楼烦关危在旦夕,我等身为一县同胞,必会比肩而战,死不旋踵!”
李恪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一回头,看到山下战事收尾,又一支三四百人的骑军呼啸而至,顺着宽大的县道,直扑向善无方向。
这是为大军打草谷去了么?
匈奴大军不设辎重,这次南下又是急急而行,可想而知,他们的军粮必定不富裕。
伯奇攻伐临治亭的目的之一便是求粮,既然他败了,如今再派一支队伍外出求粮也是正经事。
只可惜,他们似乎有意避开了句注乡的方向。
李恪沉吟片刻,轻声说道:“旦,立刻把你的骑卒散出去,我要知道就近的乡、里还有几处未破,这一股匈奴去的,又是其中哪一处……”
“嗨!”
李恪领着众人下山,于山阴一侧乘上马车,辗转着潜回句注里外的民军大营。
趁着亭长亨被乡啬夫诚诓去令一辆车,李恪的脸色阴沉下来,问辛凌道:“辛阿姊,你看楼烦关的城墙……还能支撑几日?”
辛凌闭着眼想了一会儿:“兕蛛木质,虽说制作不易,耐用度却不佳。便是城中还有后手……也难抵过十日。”
“十日啊……”李恪叹了口气,斜斜靠上车壁,任由身体随着马车的摇晃左摇右摆,浪荡不定。
他斜眼瞥见多日不曾修面的吕丁,虽说身上还算干净,但那一脸针扎似的胡子却与匈奴颇为神似。
“丁君,我心中有一个想法,或要你冒上些许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