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抵达獏川附近,李恪勒马驻足,沉默着望向火烧一般的天边。
辛凌策马靠上来:“似有喊杀,可要派人查探?”
“我自己去。”他嘶哑着声音说。
……
队伍小心隐藏在獏行之战时治阴搭建的小棚附近,乡里们在墨者的组织下歇息调整,李恪则带着辛凌和由养,趁着夜色顺水而行,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苦酒里的情形。
苦酒里依旧完好!
借着匈奴燃起的篝火,李恪发现苦酒里的垣墙有明显的临时加高,如今的高度大概一丈有余,上面乱插着密密麻麻的羽箭。
用于加高垣墙的材质李恪很熟悉,那是工坊的标准模块,因为吕丁的原因,像这种没有做过进一步加工的方形木板里中有很多。乡里们甚至在墙上排出城碟箭垛,还在墙后搭起临时的脚手架,让垣墙能如大城的城墙一般供给士卒巡查。
李恪还看到里中架起了望战的高台,位置大概在须弥居左近,想来是借用了高耸的水塔,直接搭建起瞭望的岗哨。有了岗哨,他们就能提前发现匈奴的动向,无论是躲藏起来防备箭雨,还是调动兵力即退冲锋,都能做到游刃有余。
他们的应对显然卓有成效。
李恪虽然看不到里中的情况,但里外可见的匈奴就有三四十人,却依旧没能攻破闾垣,反倒在里外之地留下了一团团的血迹。
入夜,休战。
辛凌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喜气,她说:“乡里安然。”
李恪也觉得开心,只是开心之余却有些许不解。
保护苦酒里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工事,即便材料都是现成的,即便乡里们习惯了分工合作,但想要搭建起这样一套工事,也绝对不是一两日就能成型的。
而他离开里中不过短短四日,也就是说,他一离开,乡里们就开始忙活了?
可是从现在的消息来看,那时候匈奴应该还没开始入侵吧?
是什么让乡里们得以先知先觉,逃脱灾祸的呢?
带着疑问,李恪回到营地。
他在地上画出苦酒里的闾垣,想了想,又在外面标上五十四和八,这分别是沿途聚起来的乡里和墨者的数量。
“辛阿姊,我需要墨者们趁夜入里,帮我问清楚一些事情……”
身形最轻盈的辛凌带着灵姬趁夜而去,人定潜入,平旦归来。
李恪也终于弄清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吕丁在里中。
且不管他是如何探听到消息的,半个多月前他就带着呼毒尼奔马冲进阴山都尉府,结果连阴山都尉的面都不曾见到,就被当做奸细关了起来。
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来,再也不敢告知官府,直接来到苦酒里,时间恰好在李恪带着墨者们离开,去往句注塞的两个时辰之后。
里中以最快的速度动员起来,收集木料,加工防御,组建队伍,分配武器,女人和老弱也被批次送进恒山,就在先前囤积战奴的崇山当中隐蔽暂居。
现在里中只有两百二十余人,各个都是操弓持剑的战士。他们还抽出人手通知了附近的乡里,包括楼烦和山阴两座县城,但从李恪沿路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份好意显然没有被人当做一回事。
雁门郡承平太久了,从李恪的大父李牧驱逐匈奴开始,这座边郡就少见北方的狼烟,已经有整整一代人没有吃过匈奴的大亏!
李恪听得一直摇头,终于打断灵姬的叙述,沉声问道:“攻击苦酒里的匈奴有多少人”
“百人!”
“确实么?”
“吕丁识得百夫长的徽记,便有出入,亦不会相差太多。”
李恪深吸一口气:“我记得,獏行平台有备用的工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