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一道进来的辛凌抬头看了慎行一眼,慎行微微点头:“凌儿,带十人护卫恪君安危,需保不失。”
“唯!”
“憨夫,召集其余师兄弟,我等要协助将军防务,不可让夷狄铁骑破关而出。”
“唯!”
墨者与军侯纷纷然领命而去,屋子里很快便只剩下苏角和慎行二人。
苏角满脸苦笑:“恪君家眷皆在苦酒里,我据守不出,这次却是将他得罪狠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恪君所思乃雁门百姓,无错,将军所虑在中原安危,亦无错。恪君如今只是急火攻心,待此事了结,会明白将军苦心的。”
苏角缓缓摇头道:“咸阳要两日后才能得知此事,我意遣三千人驻防楼烦,众军集结。钜子,我已召令各处集结民夫、奴人,至于能做多少事……便看钜子了!”
慎行郑重回答:“不敢违令,分所应当!”
……
李恪大踏步走出山城,才上坡道,就听到身后马嘶阵阵,辛凌带着十个墨者纵马赶来,停步到他的身边。
“钜子让你抓我回去?”李恪皱眉问道。
辛凌滚鞍,塞给李恪一匹无人的战马,说:“兵荒马乱,老师让我等护你周全。”
这是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李恪感激地笑了笑,看着马,深吸一口气:“辛阿姊,把我捆在马上,你们来为我引路。”
“善。”
盏茶过后,十二精骑踏马下坡,穿过楼烦道高耸的关城,呼啸着奔向雁门腹地。
他们一路风驰电掣,不一会儿便已经看到惨白的山谷出口。
狂风吹拂得李恪睁不开眼。
他伏着身,双臂紧紧环住战马的脖子,双脚则被各种皮绳草结横七竖八捆在马鞍上,一动也不能动。
他不能放松,也无法用合适的动作缓解颠簸,身体随着战马踏蹄不住起伏,大腿摩擦着鞍具,早已经疼得麻木。
他咬牙强忍着。
雁门大地烽烟四起,作为雁门郡最高的军事指挥官,苏角竟至今也不知敌有多少,兵锋何处。
最后的消息是山阴被围,若是李恪所料不差,苦酒里或许都能看见敌踪……
里中的垣墙是防备野兽用的,区区七尺的高度根本不足以拦住骑术精湛的草原骑士。
便是里中防卫力量也远远不足。
年过傅籍,又不老不癃的壮年男子拢共也就百多人,加上各家隶臣,官奴,大概总数也很难超过三百之数。
没有高企的城墙依仗,没有足够的军械铠甲,他们对于凶悍的入侵者而言,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所以李恪必须赶在苦酒里被匈奴发现之前,通知乡里们躲进山里,唯有躲进山里,才是唯一的活路……
千万,千万别有事啊!
他在心里呐喊着。
突前的罕高传来警讯:“敌踪!”
李恪猛然抬头。
谷口之地冲进来一员健骑,身穿皮袄,披发扎巾。他的腰上插着短剑,鞍侧挂着弯弓,几乎在罕高喊话的同时,也向身后喊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音节。
他在向身后喊话?
李恪恍然惊觉,刚要出声警示,罕高却已经冲了上去,怒吼着,向着那个匈奴骑兵挥出大剑!
那匈奴拔剑急挡,可罕高的剑又快又勇,夹带万钧之势,直接将匈奴扫落马下!
两马交错,那匈奴只来得及哀嚎一声,便被罕高的马踩爆了脑袋!
罕高勒马喘息。
那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匈奴横死,李恪的警示也终于喊了出来:“小心身后!”
身后?
罕高茫然地抬起头。
仿佛是为了应和李恪的呼喊,谷道尽头杀出十数健骑,一个个掌弓搭箭,骤然激发。
十余枚箭登时射穿了罕高的身体……
“变阵!迎敌!”在意识的末端,罕高听到了辛凌特有的冰冷声音,其后,长夜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