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凌扫了李恪一眼,闭上眼说:“真亦可,假亦可。”
“何解?”
“印信皆真,人名皆假。”
李恪翻了个白眼,问:“这辛僮是由养为我起的假名?”
“辛僮乃我族弟,三岁夭折,若活至今日,当一十有七,正可傅籍。”
“那妫莫离?”
“乃是我名。”辛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真名。”
李恪半天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辛氏出自妫姓他是知道的,秦时女子称姓不称氏,虽说不知道辛凌为何以族氏自称,但唤作妫凌或是妫姬必然无错。
可为什么连名字都改了呢?
莫离,听起来比凌可温柔多了……
辛凌大概是看出了李恪的疑惑,沉默半晌,解释说道:“我本名辛凌,由童贾养育长大,视若己孙。七岁那年老师游学至蓝田,将我收入门墙,后陛下赐婚,着我与殿下定亲,辛府才将我收入门墙,改名妫莫离。”
她说得很简单,但李恪却从中听出了许多弦外,譬如辛凌可能不是辛府嫡出,很大可能是因为钜子之徒的身份才与扶苏定亲,连带被辛府收入门墙。
此外,她显然不喜欢辛府少姬这个身份,这才一直沿用旧名。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
李恪叹了口气,再不说话。
……
白日行路,入夜歇息,由养和蛤蜊轮流开路,如此一行十二三日,众人终于穿出群山,重回陆地。
二十余里外的正北就是平城,那是雁门郡第二大县,与代郡毗邻,虽说在经济上远不如楼烦繁盛,但无论人口面积,都要超过楼烦许多,仅次于郡治善无。
趁着由养和灵姬拆卸外挂的当口,李恪下车活动着僵硬的手脚,顺便和辛凌商讨后续的计划。
他的计划是先入平城补充食水,待补给完毕之后,顺县道直下,直扑善无。
辛凌不置可否。
于是三个时辰之后,一辆半旧的马车就在两位精壮骑士的护卫下抵达了平城关外。
这是一座与楼烦近似的城关,城高四丈,城碟绵延,它兴建于恒山山口,横向切断雁门与代郡的交通。
赵武灵王之前,它是赵国防备林胡的边陲要地。而在赵武灵王之后,这里则成了赵国腹地之屏障,向北抵御匈奴,向西抗秦防秦,军事地位与句注塞不分伯仲。
正因如此,这里一早便被设计成军城模样,宽大的护城河连通治水,水上架着通达两岸的宽厚吊桥。
这便是真真正正的古代城池了。城者,塞也,池者,水也,塞外环水,谓城池也。
李恪正感慨着,忽就听得一声洪亮呵斥:“都尉有令,马车停靠道旁茶肆,不得入城!违令者訾徭役,筑城碟!”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