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之战?”
李恪当然知道长平之战。
长平之战发生在昭襄王时期,秦国以五十万大军对阵赵国四十五万,战役过程一波三折,阴谋阳谋一刻未停。
最终,秦军战死泰半,赵军全军皆没,白起成就人屠之名,天才赵括成了纸上谈兵的蠢材,而与李牧齐名的廉颇更因为小人进谗,几乎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李恪不否认这一战在战国历史乃至华夏历史上所占据的分量,可它和墨家有什么关系?
一身白衣的辛凌站得笔直,山风拂过,衣袂飘扬,宛如九天仙女,可她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冰冷的,撞进人的耳朵,叫人身处盛夏之时,依旧如坠在冰窟当中。
“长平一战,秦赵皆用尽全力。白起以兵锋之盛四散围剿,公子括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多次在局部灭却秦军,使白起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李恪听得一愣一愣,好好的长平一战,人屠白起的扬名战役,怎么在辛凌嘴里说出来,赵括却更有名将之姿?
只不过古今有别。
长平之战距今不过五十来年,或许在这个时代,对这场大战的看法与后世有所不同,所以他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听着辛凌讲古。
“白起此人用兵勇猛,却不得章法,然其心性坚韧,从不为死伤所动。秦军以大死伤完成穿插,截断赵军粮道,将赵军围困于长平山地。彼时赵军无粮,秦军无兵,昭襄王亲到河内尽起士伍,兵发长平,而赵孝成王昏聩无用,眼看赵军粮尽,偏却死守邯郸,寸步不移。”辛凌叹着气说,“后公子括死于阵中,赵军士卒互杀为食,兵困四十六日后,举兵降秦。”
看来这就是长平之战的全过程了……
李恪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发现在辛凌的叙述当中,墨家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他奇怪问道:“辛阿姊,长平战事早已是陈年过往,你今日说与我听,莫非那公子括是墨者?”
辛凌极干脆地摇头否认:“公子括学于兵家,与墨家并无干系。长平之战时,墨者各为其主,其中钜子离便在白起帐下,任御使监之职,负责督办粮草军械。”
李恪更奇怪了,御使监就是史禄的职务,大体上相当于大军的后勤总管。
这样的官职虽说算不上微末小官,但一个钜子负责这种项目,似乎又与辛凌此前所描绘的墨家大势全然不符……
如果史禄的儿子犯了法,始皇帝会发令特赦么?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别说史禄的儿子犯法,就算史禄自己犯法,也不可能入得了始皇帝的眼睛。
于是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钜子离是因为腹弟子的身份才被选为钜子的,本身并不具备太高的才能,留在秦国也不像上任钜子那般受到重用,所以才会有大量墨者离秦自处。
也就是说,腹献祭了自己和儿子两条性命,促成了墨家统一,但钜子的大权却被三墨九子攫取,身为新钜子的离在那时并不得势!
李恪在心里腹诽,这算是从虚君自治转遍成虚君内阁了?
他的情绪没有瞒过辛凌,辛凌也是苦笑满面,说:“时任墨家九子,三位假钜子,还有钜子离,墨家名为一统,实则化为十三……”
“天爷诶!”
辛凌伤感地说:“正因钜子离无用,长平战后,永录里外,墨者七百四十七人,连机关楼十三座,尽数挡在了秦弩与赵俘之间。墨家精英一夜损尽,秦国与墨家也由此结下了血仇……”
李恪目瞪口呆,结巴着说:“挡……挡在秦弩……挡在人屠白起面前?”
“墨家义在非攻,周时诸国为大义而战,墨家尚且辅之。然杀降却非义战之举,墨者闻之,竞相而往有何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