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酒名为活竹酒,酿造之法为竹酿,与世间常见之法虽不一样,却不需要大惊小怪。”
“我我我我……”
“此酒无毒,但饮便是。你可知,你或是普天之下第一个饮得此酒之人。世人皆说美酒之配英雄,酒无憾也。你这一遭险死还生,乃真英雄,想来也不会辱没了这一爵活竹佳酿。”
吕丁的面色涨得通红,虎目含泪,一饮而尽。
琥珀色的酒浆入喉,口感似浆,顺滑粘稠。
吕丁第一个感受到的味道是甜,清甜、腻甜、香甜、蜜甜,各种甜味混在一起,层次分明,全无混淆。
那甜味毫无黏口之感,起如猛火,退如浪潮,须臾间,便从舌尖传道到舌翼,又化作一股无以伦比的酸,激得他登时便打了个激灵。
那激灵似乎诀窍,一抖搂,皮窍顿开,浓郁的酒香散发出来,布满味蕾,取代了之前的甜酸,口鼻之间,无处可出,只剩下冲天的酒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如猛兽匿林,作势欲扑!
他忍不住仰天长啸:“仙酿啊!”
……
一爵佳酿下肚,吕丁的脸色微微泛红,眼神闪烁,似是微醺。
“恪君,你就不关心后事如何?那管事可来了呀!”
李恪无所谓地笑了笑:“此事还能如何?阿尔善部十五日起行,管事的十三日来寻你,定是那位族长昆耶发现了折叠家什之妙,却又不明其理,特命人将你请去。”
“或是押去呢?”
“丁君何必以言语诓我。你带着骏马千匹夸耀而回,便是逼供,也定被你的巧舌化解。别忘了,如今你可是阿尔善部座上贵宾,那昆耶还等着你将两万金的家什给他送去呢。”
“彩!”吕丁拍案叫绝,“这世上,当真无事可瞒恪君!”
李恪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丁君,我如今只在意一事,两成抚恤多少人分,两成嘉奖……又有几人得领?”
吕丁面色一黯,蓦然间瞥开了眼神:“去时百十二人,除却那叛主的向导,还有我与十七隶臣,总数九十三人。能随我荣耀归秦,领受嘉奖的……四人。”
李恪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趟行商,整整死了八十九人?”
吕丁的表情似是要哭:“恪君,你错了。是死了一百单六人,除那四位有幸活着,余者,便只有我与呼毒尼了。”
李恪靠着榻,整个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
吕丁的经历太过波折,很容易便让人忘了其中的血腥,百十二人的商队几乎尽没,草原之凶险,匈奴之暴虐……这样的民族就在数百里之外,若他们哪日袭来,雁门郡首当其冲!
李恪深深地做了三个呼吸,平复之间,心计生成。
他死死盯住吕丁的眼睛:“丁君,你与我实话实说,千匹良马,还有赠给旦的那匹头马踏雪,是否是你预算中的商机?”
“是。”吕丁毫不犹豫地说,“昆耶本想以金购物,我要了马,为此还让出了两成之利。”
“如此,你可挣多少?”
“此行本金三千二,百匹驽马,还有原先采买的笨重家什,价九千三,我倾尽家产,负债累累,共花却万两千五百金。如今千匹良马,我可以百三十金一匹转售相熟马商,得金十三万,刨去四成,我一人可得七万八千。”
“七万八……”李恪心中算式即成,“刨去本金,你这趟得利六万五千五,便是花上五千金偿还利息,获利也超过六万金,对否?”
“全中!”
李恪突然挺直了腰板,面向吕丁跽坐行礼。
吕丁大惊,几乎是爬着闪开正面,急促说道:“恪君为何突然行此大礼!”
李恪正色说道:“为雁门生民计,我要请丁君损利售马,而作为补偿,我另有一份设计予你,其名,机关兽,狌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