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是吕丁,旦和武姬,三人驾着骏马,缓行之间,谈笑风生。
旦还是如去时那般穿着戎装,他腰间挂着兽皮裹鞘的遂愿长剑,马鞍一侧挂着猎弓,弓旁摇摆着用三色彩漆雕饰的簇新箭囊,远远望去,无尽风骚。
人似虎豹,马如游龙。他的胯下一匹黑马,通体如墨,四蹄踏雪,行止之间有如龙驹顾盼,不可一世。
武姬以半步只差跟在他的身后,内里白袍,外罩青衣,一头黑发披肩而下,只在末梢扣了玉环。
她侧鞍端坐在一匹殷红色的乳马上,素手轻轻虚提着缰绳,带着节拍一晃一动。
不知吕丁说了什么趣谈,她与旦一同笑起来。旦是仰天大笑,她是捂嘴轻笑,巧笑嫣嫣的样子如迎风扶柳,一时间,凭添出几分闺秀般的风采。
吕丁是三人中变化最大的。他的身上找不到一丝中原之民的风雅,一头乱发,满面胡茬。
孟夏之际,他身上穿的依旧是皮裘,而且裁掉袖子,任由肥大的膀子裸露在外。
他的身形比去时更加肥硕,大肚便便,几乎滚成圆球,压得胯下那批棕色骏马脚步蹒跚,行走在旦的身边,尤显出奇特的喜感。
而在他们的身后,天际之外,正一刻不停地吐出庞大的马群,几十个骑士散在四周,嘴上唿哨,扬手打鞭。
清脆的鞭花回荡天空,应和的,则是充满异域风情的嘹亮牧歌。
这绝大的阵仗早已引起了乡里的关注,越来越多的人聚在闾门,倒吸着凉气,人人惊惶。
“那战神似的汉子可是田典家的旦么?当日四处耍闹的孩童,不知不觉,已长成这般气象了?”
“他不是去沛县提亲了么?莫非女方是固原乌家,这千余良马,便是那乌氏的陪嫁?”
“你们莫非眼瞎了么!领头那穿裘的可是吕翁!定是吕翁从草原回来,路上偶遇,才与旦一道回来!”
“噫!那粗鄙之人……竟是吕翁?”
“活命之恩,岂敢擅忘啊!”
李恪迎了上去。
倒不是他多想做这倒履相迎的戏码,只是乡里们太吵,就算留在闾门,他也没法和远归之人好好叙话。
他一提步,吕丁和旦也同时提速,双方在半道相会,车马立停。
吕丁大笑着滚鞍下马,迎着风,便是一股难闻的腥臊之气:“恪君,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数月不闻,您是谁兮?”
旦叉腰大笑。
李恪恨恨瞪了他一眼:“那马与我一般高,上面再坐个你,便是抬头,我也只能看够胸甲。旦,丁君丑得见不得人,你也这般不敢与我相见?”
旦越发得意,手提缰绳后退数步,一擎剑,朗声问道:“恪,你看我可有将军之姿?”
得意忘形的远不止吕丁啊……
李恪冷哼一声:“胯下乌骓马,掌中遂愿剑,我看你何止将军之姿。要不我这便将妨叔请来,由他代我恭维一番,全你心愿?”
旦吓得慌忙落马。
惩治了旦,李恪捏着鼻子走到吕丁身边,小声问道:“丁君,这群马皆是在草原挣下的?你莫不是客串了马匪?”
“似我这等守信之人,如何能行匪徒之事?”吕丁压抑着喜乐,一脸正气,“眼前千匹良马,还有赠与旦君那匹踏雪马王,总计折金三万余。阿尔善部乃匈奴最强大的部族之一,此次挥手吃去我全部货物,足价万金!”
“马匹三万金,货值万金……”李恪难以置信道,“莫非他还定了新货,而且先钱后货?”
“恪君还是这般机敏!两月之期,钱货两清!”他突然把李恪扶住,迈步后退,一揖到底,“恪君,赖你之福,我吕丁今成中原巨贾,此番再造之恩……丁,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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