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典可是头次见到恪君风光?”辛童贾笼着袖子,在里典服身边亲问。
“这些人可都是雁门有名的工匠。那陶匠固,籍平城,擅制壶。前岁我去县尉处述职,曾与其见过一面,其人倨傲。上尉向其求一陶壶,他开价甚高,上尉虽心有不满,仍允之,盖因三彩之壶除他之外别无二家……还有那铸将子冲,我亦是闻名久也,人称善无第一铸剑名匠……此等人物,在恪君面前却似弟子一般?”
“仲尼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此间精匠皆手艺高绝之辈,自不会以弟子之身遵恪君,其所敬者,乃在学养。”
“恪君竟有如此学养?”
“主……我家凌姬曾评恪君,一身所学皆生而知之,天下无出其右者,盖年岁尚小,名声不显,来日必成师子。”
里典服倒吸了一口凉气。
辛童贾苦笑一声:“你可知,我也曾称恪君为先生,却引得墨家众人不快,这才称回恪君……”
“我当真小觑他了。”里典服感慨一声,突然说,“说到墨家,若不是恪君有次提及,我还不知老丈二孙竟都是墨家高徒。”
“着裋褐,踩草履,辛家从未有过隐瞒之意。”
“我又未见过墨家之人,只看穿着如何得知?”里典服笑道,“我不是说老丈隐瞒,只是墨家……啧啧。”
辛童贾深深地瞥了里典服一眼,说:“少年心性,皆为机关术数所迷,我却是管束不了。不过还请里典放心,我二孙只为墨者,不为墨卫。”
“若是不为墨卫,何来如此高绝地身手?”
“墨家剑艺有强身健体之效,学之无妨,只要不为墨卫便可,里典以为然否?”
“就怕郡县诸位不如此想啊……”
辛童贾突然就变了脸,冷笑道:“我那二孙出入官邸多矣,三位县官皆见过,你可见哪位县官被刺,亦或是我那二孙被捕?”
隐论之事突然被摊到明面上,里典服笑意僵硬,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辛童贾没打算给他半分台阶,一甩袖,转身就走:“里典还是多关心任上之事,辛家乃蓝田辛府之臣,所作所为自有管束,轮不到你来多嘴!告辞!”
“送……送老丈……”
……
上完课,百工精匠各归各位,三十余人携弟子门人粗制沙盘,李恪亲点出史禄、由养与固三人作为联合指挥,剩余人等皆负责测水,沙盘开工,他们的工期自然更紧。
里典服和辛童贾二人不知何时双双走了,这一点也不出李恪预料。
毕竟以刚才那堂课的专业程度,史禄和他嘴里吐出来的任何一个字眼,对不具备专业素养的二人来说都无异于天书。
李恪和众人道别,一丢教鞭打道回府。
家中正有客在,昂扬七尺,虎背熊腰,不是扶苏的侍卫蒙冲,又是何人。
李恪感到惊喜莫名:“蒙侍卫此来,莫非扶苏公子……正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