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啬夫委派直属的田典沾些因果算是情有可原,可是田典妨不在,田啬夫囿却绕过他,直接叫一个没有吏身的官大夫来代行职权……
这算是几个意思?
是要将他彻底排除在外?还是要他谨守本分,只管耕作,不管收成?
他可是里典服啊!兢兢业业半辈子,何时让过眼的功劳从身前溜走过?
所以他这次把憨夫、辛凌、李恪都叫来了,就是要当面问问清楚,这件事里,到底有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思虑至此,里典服猛地爆发出全身气场,高居正席,以威严的目光扫向憨夫。
“憨夫君……”
憨夫作揖:“请里典示下。”
“獏行一事,到底是何人主持?”
“以楼烦县府主持,田啬夫囿监管,具体工程,则交由我小妹与恪君打理。”
憨夫的小妹就是辛凌。
从名义上来讲,他与辛凌迁居苦酒里,本就是顶替了辛童贾长孙和小孙女的名籍。
这种事于秦律不合,但高爵贵戚们常这么干,而且谁也不拿违律当回事。因为大秦的传统就是贵人起于微末,连皇室都喜欢把皇子甚至嫡子送到穷乡僻壤去感悟国本,勋贵们自然也要响应号召,上行下效。
里典服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在他看来,憨夫知无不言,态度恭顺,所以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辛凌。
辛凌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腰板笔直,面无表情,一双美目似是无神,却又像从方方面面锁定了里典服的气机。
高高在上,如神俯瞰!
里典服觉得坐卧不安,忍不住就想起去岁天使莅临时,蒙毅在闾门处审视他时的那种目光。
那种久居上位者的目光!
里典服慌了,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当即放弃盘问辛凌的打算,赶忙就把目光挪到李恪方向。
“恪君,獏行究竟何物?”
“且让我为里典解释一下獏行的原理。”李恪微微躬身,朗声说道,“机关兽獏行,设计高度是十丈,结合底座,全高估计在十二至十四丈之间,全重预计超过四十万斤。至于具体的尺寸,得等到最终选址,才可以根据当时水文环境,结合重心和动力运算来进行最终的确定。现已知獏行将立于治水,以水力推动,日夜不竭。”
李恪深吸一口气,继续喋喋不休。
“獏行的运行原理大致是这样的,以治水的动能推动轮机,带动轮机旋转,并在过程中将动能转遍为势能,再由最高处重新回转成动能,这样便可以达成由低向高汲水、灌溉的设计目的。我们为此做了详尽的计划,眼下正准备……”
“恪君!”
李恪怏怏停下话头,无辜地和里典服对视:“里典,若是连这些基础之事都不能明了,您可无从参与到獏行之事中来啊!”
里典服险些破口大骂,但他却怪不到李恪头上。
獏行筹备数月,李恪曾三番五次和他说起过獏行之妙,只恨他不能先知先觉,这才导致眼下的被动之局。
李恪心里是念着他的,既如此,他又如何能怪罪李恪?
里典服只有强颜欢笑:“恪君,机关之事我不甚明了,可否说得直白一些?”
“这已是最直白的说法了呀。”
“我是说,根由!万事万物皆有因果,若是知因,必可明果,恪君以为然否?”里典服拼命暗示。
“根由啊……”李恪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展颜一笑。他说,“势能又称重力势能,其根由是物体质量越大、位置越高、做功本领越大,物体具有的重力势能就越大。其最基本的表达式为,重力势能约等于物体质量乘重力系数乘物体高度,其中重力系数当代以九数退位八,至于为何会用此数,想来里典事忙,是不想知道这些琐碎的。”
“原来是九数退位八!”里典服欣然道,“你等且去,县里既以重任托付你等,你等切不可怠慢!”
众人齐齐拱手高唱:“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