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君,这几人当如何处置?”
早春的原野上,李恪眼看着辛凌用剑,小心削断了田啬夫囿臂膀上裸露的箭杆,耳朵则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憨夫的询问。
战斗结束地很快,快到李恪还来不及喊不出一句剑下留人,就已经有人死在了辛凌剑下。
劫匪四人,一死,三重伤,作为战力的憨夫和辛凌毫发未损,为了保护李恪,田啬夫囿中了一箭。
李恪茫然地看着满地的血斑狼藉,低声问道:“憨夫君,在你看来,这几人是惯匪吗?”
憨夫被问得一愣:“惯匪……似是不像。那弓是猎弓,箭是牙箭,便是斧也是伐木之物。若换做一柄战斧,就凭方才那抵挡的姿态,我是无法将其一剑斩断的。”
“看来你我所思一样,这些人……大概是灾民吧?”
“灾民成匪,其后堪忧啊。”憨夫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李恪拍了拍自己的脸,振奋精神:“无论如何,捕获群盗便该交予官府,眼下还有三人活着,我等还是将他们带回去,交予里典。此外,测绘队伍的保护需要加强,啬夫的箭伤也得带回去仔细打理,切莫留下隐患。”
根据李恪的交代,憨夫去治水边转了一圈,找了个测绘小组,借了板车将三个人事不省的劫匪丢到车上,至于死的那个……他们都没有拿首级邀功的兴趣,本着尘归尘,土归土的原则,也让那个测绘小组寻处埋了。
进入里中,监门厉不在,他们在半道上遇到田吏全,随口交代一下因由,准备先去辛府给田啬夫囿处理伤势,再安排人给里典服送贼。
谁知里典服却自己来了,李恪等人还未进到辛府门内,便被里典服拦在了里巷入口。
看着气喘吁吁的里典服,李恪满心疑惑。
“里典,看您这副模样,莫非是一路奔来的?”
里典服扶着墙喘匀了气,赶忙摆出义正词严的样子:“恪君在里外遇见劫匪,如此大事,我身为主吏,岂有不顾之理!”
“但也不必急于一时吧?”
“此应有之理也!”
虽然觉得里典服的反应很怪,但这些劫匪总归是要交给他的,如今他自己来了,也算省了辛府隶臣的一番奔忙。
李恪无所谓地让憨夫把板车交给里典服,里典服接过板车,生疏地挂绳上肩,一提车辕,竟是自个儿推着车走了……
田啬夫囿捂着肩膀感慨道:“苦酒主吏精干任事若斯,难怪恪君能够得其助臂,且由此崭露出头角。”
“或许……如此吧。”
辛府上本就养着善医的隶妾,这也是这时代大户人家的标配。这些人之所以无法获得医工之名,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们不擅巫卜。
所以李恪时常会恶意地想,这个时代或许并不乏无神论者,至少那些有身份的人,很多都明白巫卜无用的道理。
他把田啬夫囿送到辛府,眼看着隶妾起出箭头,又现场嚼了一大团糊糊状的草药裹到伤处。
虽然场面有些恶心,但田啬夫囿当即便舒展了眉头,不一会儿还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哈欠,就连基本的谈天都进行不下去。
李恪知道这肯定是药物的效果,当即就起身告辞,约定待田啬夫囿伤势好转,再行商讨水车之事。
他步出辛府,兜兜转转行了半路,刚走到闾巷,突听到闾门处喧哗声大起,而且听声音,似乎还是旦的母亲,田氏那熟悉的嗓子。
“暴民袭击田亩之地,严氏的隶臣为引开贼人,落水身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