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李恪松了口气。
小穗儿正在收拾行囊,旦也捧着大把的杂草桂枝转回,屋外天色近中,再晚些走,怕是没法赶在入夜之前到达后腰里。
可是稚姜却没有醒的迹象。
李恪为难地看向癃展,癃展微微点头:“公子,巫医也说稚姜无碍,不若将她与奴同置车上,当不会误了行止。”
这似乎也是唯一的办法……
思虑抵定,李恪让旦把癃展和稚姜抱上板车,独自一人跑出去寻始成告辞。
始成正在帐前的空场子忙活,见李恪来,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恪君看到那几个隶奴了吧?”
“方才甲士已将莽和劳戾带来了,未及细谈。”李恪拱手道,“亭长,此来多有叨扰,小子在此谢过。”
“你我投缘,哪来这许多客气!”始成摆了摆手,拉着李恪来到一辆马车边上,“我观你要走,便叫人备了马车。你那一行昏者昏,癃者癃,在山道上想是不好走的。”
李恪大惊道:“如何能叫亭长麾下操劳,我有板车随身,小心些便是了!”
“小小板车可以坐下几人!”始成装模做样地板下脸,佯装怒意,“我也未打算叫麾下送你,这马车予你,你自行离去便是。”
“马车……予我?”
李恪呆呆地看着那辆马车,车厢半旧,胜在宽敞,驽马半老,劲力尤存。马车旁还站着一个甲士,手举托盘,托盘上摆着一件纯黑的鹤氅,叠放地整整齐齐。
李恪一脸的古怪:“亭长,何须如此啊?”
“山中阴冷,夜寒露重,你口舌虽利,身子骨却显得单薄,若是病倒了,大秦岂不失一英才?”
“但您与我非亲非故,如此殷勤……小子实在消受不起。”李恪倒退几步,低头深揖。
始成不声不响避开大礼,从旁将李恪搀扶起来:“恪君未免也太生分了,你乃欣君所荐,我出些许薄力如何了?半旧之车不值几钱,熊裘鹤氅更是我亲手所猎,一钱未出。你若拒绝,莫非是看我不起?”
“小子不敢……”
“不敢便收着,英雄之人哪来这许多顾及,非是正道!”
“唯……”
二人正说着话,旦领着莽和劳戾,小穗儿牵着巿黎,众人打点行装,推着载有癃展和稚姜的板车走了过来。
“恪,可与亭长告辞了?”旦问。
李恪无奈摇了摇头:“将事物摆上马车吧,亭长厚爱,却之不恭。”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始成却哈哈大笑,他取过鹤氅抖开,当着众人的面披在了李恪肩上。
“恪君,山高路远,好走不送!”
李恪回身又是一揖,轻声说道:“山水总有相逢之时,亭长之恩小子铭记,来日必有所报。”
始成这次终于没有避开,他坦然受了一礼,手抚长髯满脸受用:“有恪君此话,甚好,甚好……”